她在这里租了一间公寓 因为租价便宜而且黄包车又很多
是两楼朝南的房间 有一间小阳台 正下面是一个小摊
男人带着她来做生意 没安顿好她就离开了 她的钱不多 没办法租到更好的地方住
她很瘦 一个人之后更瘦 原先做的旗袍已经穿不出样子 但是面料都很好 花色也喜欢 所以一起打包带着
她单眼皮 短发烫卷 个子不高显修长 脖颈的线条很漂亮 肩膀很平有不大宽 很适合做旗袍穿
房东太太不喜欢她擦的胭脂的香味 也不肯再商量什么价钱 没办法就交了租金住下了
还没来得及添置什么家具也只好住下来 勉强向房东借到一个台灯 她把箱子并排放好 坐一个靠一个 开始盘算起钱的事
没办法 她当掉了两件料子最好的旗袍 买了日用品 回家时候在小面摊吃了馄饨面 老板很热情 她随声附和几句
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的时光很难消磨 可她没地方去啊 她恨恨的埋怨男人绝情的抛下她 弃妇这个名号是在不怎么好听 现实很清楚的是她没钱了 发油已经用完 胭脂也见底了 唇膏是早就不用了 所以也不想出门
即便到了那么困窘的地步 她依然幻想着 他回来把她接走
她给她寄了很多封信 告诉他她的地址
总是在等 过去也是 时间久了 从悲痛变到心寒 在一个梦醒的午夜里 低声啜泣
他身在何处 或者他的身边躺着的是谁 他会不会还想着她 他还在乎吗？
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房东或是馄饨摊的老板 他们倒是想见识见识她的先生把她接走的时候会是多么风光的一派景象
她真的没钱了 她只会简单的读书看报 在女子高中的课业没有结束家里人就劝她匆匆嫁人 报社里的工作是不指望的 恒安百货的旗袍小姐又要年轻的
一个女人还能怎样谋生活呢？
很久很久之后她倚在昏暗的灯光之下 也是在夜里 也是突然想起某个人
不想再想起的事突然让回忆很锋利
当她姿色褪去 当她再也穿不出旗袍的质地
她也就再也不能用别人的身体去想念他
她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