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碰见秋筵凉时，似乎已经是几个世纪前的事情了。指腹轻轻触过红唇，好像已不再有人霸道地欺负我，露出蛊惑的笑容，轻轻地在我耳旁道：“我的柔儿。”
他一头披散的长发，很散漫地乱着飞舞般，青衣也在轻拂，掠过视线，衬了他孤寂的身躯。茶色的眼睛，深得触不到底，仿佛永远也无法知晓他，究竟是个如何的人。似为调戏的动作吓得我的魂儿都忘了，耳畔只响有他的笑意。
带着那样迷茫的申请，我迎受了家中的变故。我看着爹娘为了不该我嫁给县官作小妾而自杀——血液倾洒在牢房中，混杂了泥土，黑乎乎的，在地上爬行。
当匕首刺向心脏时，我大约就可以去见爹娘了。
睁开双眼，却发觉他坐在床头，依旧蛊惑的笑意，说话时，他口中的暖气呵在脸上，酥痒，身体被他压住，不得动弹。他的笑容中含有说不出的迷惑，全然不顾我因为心中伤痛而落下的泪。他反倒是有几分厌恶地说：“最讨厌女子流泪。”
习惯于在窗台前望着天空，让风吹着自己，留下几分清凉和清醒。秋筵凉将我拥入怀，不顾我的挣扎，只依旧那么蛊惑却有些令人讨厌的声音：“不要乱动。”
那么轻而易举地，我进了个暗杀组织。秋筵凉在耳边蚀人心骨的声音，“为什么？考虑好哦！进了，可就由不得自己了。”煎熬的训练过程，叫人心也硬了。顾不了秋寂笙微微心痛的目光，手下挥动的剑在木偶上清晰地划出刻痕。他说：“徐苑柔，若要报仇，不可不必如此。”
总是这样，只要他的弟弟秋寂笙同我说上一句话，秋筵凉便出现，拥我离去。
数不清的回数，将我激怒。独自回了家，凭着那股熟悉的方向，看见门上贴着的封条——县官，我会让你不得好死的！
清净不过多时，眼前有掠来秋筵凉的发丝，好看的手指重滑上了我的脸颊。他的唇覆上了我的唇，使劲推开他，怒目而视：“你干什么？！”他的唇边浮起似有若无的笑意，“谁允许你到这里来的？！”剑眉一挑，桃花目微睁，慑人的威严射来。避开他的目光，“你管不着。”
“是吗？”秋筵凉微微地笑。忽然身子一轻，被抱至床上。他的身子压着我的身子，不得动弹。好看的手指顺了衣扣滑下，轻轻一扯，丝质的衣料与肌肤相摩擦，便觉身上一凉。他温热的胸膛覆了上来，细细的吻落在每一寸肌肤上。蛮横的双手箍着我，动弹不得。泪沿了眼眶滑落，被他吻去。湿润的唇贴在我的唇上，酥麻。
闭了双目。
似感到我的驯服，他微微地一笑。下体一痛，轻而易举地，秋筵凉霸道地夺去了我的初夜。
“现在，我管得着你了么？”指尖触过乳椒，他笑着问。
狠狠甩了他一耳光。依旧是笑着望着我，那么蛊惑。
醒来时，耳边缠绵着他可化开石头的声音，“报了仇就回来，乖呵！我的柔儿。”他的气息只一瞬，便消失不见。
见到我时，县官猥琐的目光叫我恶心想吐，还未等他说出话来，我便已夺了他的性命，扬长而去。秋寂笙悲伤的目光向我投来。无言地，随了他回去。
同样悲伤的是卑微的何芊香。目光如刺般扎着我，却如水般迎向秋寂笙。纵是万般情愫却不过凄凉一场。她痛苦的绵绵的声音，“倒情愿他是他，我是你。任是不知他心意，好过他如此冷漠待我。”他是谁？谁又是他？不必明言，心知肚明。
“仇，报了？”秋筵凉拥着我。
我轻轻点点头，靠在他肩上。
“接下来，要做什么呢？”细碎的吻落在颊上和颈部。秋筵凉笑了笑，“我的弟弟，他似乎对我的柔儿你，很感兴趣。表妹，何芊香，她可不是个好惹的货色。不知道，你会怎么办？”
“表妹？”
秋筵凉笑了笑，依旧蛊惑。如水的目光打量着我，发觉那股笑意并未到达最深处。“我的柔儿，你呢，是不是更喜欢些秋寂笙；或者，心里根本就是恨着我的？！”他根本不需要我的回答，只是一点点享受我的芳香。
脑海中总依稀存着那么一个可爱的画面，说不清是从何处夺得。地面上爬行着的那团黑乎乎的血液，刺激了脑中的神经，让这模糊的越加清晰。总觉得，自己不是自己，自己是她，她亦为自己。
睡梦中，隐隐约约有泪水滑落。有人轻轻拭去，动作轻柔。
厮杀着，刀剑齐挥，不知有多少人出现在名单中，然后被组织中的我们，毫不留情地杀去。秋筵凉，他究竟有多少，要杀的？！那个温文的秋寂笙，如同我一般，望着天空，大约也在说着无声的话语，传语天上的星星，伴了闪烁的星光。
那一日，我看见一个小女孩，满是惊恐的眼睛，盈满了泪水，沾满了她亲人血污的双手，不知在挥舞些什么。嘴巴张得老大，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呆滞着，何芊香鄙夷地看了我及这个小女孩一眼，眼中滑过仇恨，长剑一挥，血液便循了幼小的嘴角溢出。
不由自主地，我独自回去，不顾任务的没有完成。血光散在视线之内，我大哭起来。或许是听见了我的哭声。秋寂笙拥起我，“徐苑柔，你怎么了？”趴在他怀中，哭得愈加厉害。他不知所措。
泪眼朦胧中，便看见几个大汉拉着一个小女孩，往越来越远的黑暗走去。小女孩又哭又闹，大叫着，“哥哥，哥哥！”撕心的声音，那一抹红色，渐渐远去，消逝不见……
“秋寂笙，你放开她。”秋筵凉微微气恼的声音。
“你说放就放？！”从不知晓秋寂笙也会这般强硬。
秋筵凉忽而笑了起来，“从小呢，我便是受着你娘欺压，你则是爹娘宠着。我从不敢与你动手，今日亦是如此。不过，论武功，你还差我很远。我倒要看看，你秋寂笙是不是能这么永远抱着她。”然后又换了蛊惑的声音，“我的柔儿，别和他太近了哦，我可是会吃醋的。”不顾我仍在秋寂笙怀中，他低下头来，吻了吻我。
“秋筵凉！”秋寂笙气得只是叫出了他的名字，再说不出别的话来。他忽而一愣，眼中的怒火被悲伤所取代。——我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
不愿再看见秋筵凉拿我来气秋寂笙。
青石路上，杨柳依依。
何芊香的剑逼来。我没有还手，依旧淡漠地走着。
“珰！”剑忽而应声而断。只是枚银针而已。何芊香见势不好，离开，依旧漠不关心。耳边隐约听见有人在喊，“依依。”心忽而一痛，莫名地想起了那个小女孩。
秋筵凉的身影掠过。那个声音便消失不再。我又重回了秋筵凉的怀中。“何芊香来找你麻烦了？我的柔儿可真招人喜欢，还有人暗中发银针救你呢。”
并不搭理他。
“生气了不成？”
“请你以后不要再把我作为气秋寂笙的工具。”我无惧地看着他。
“这么认为？”他笑着，依旧蛊惑。
厌恶地推开了他，皱皱眉。
手指缠纠着我垂下的发丝，他笑道：“柔儿，你生气的样子倒是更加漂亮了哦！别这么不听话呵。”他双眼中忽而射出犀利，“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若是杀了我，还叫我少受些苦！”
“那我怎么舍得呢？”他又笑了起来。抱起我，进了树林中，“我的柔儿。”
窝在他怀中，肌肤相贴。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泪又落了下来，轻轻拭去泪，蛊惑的笑容，“柔儿，乖呵！别哭！”
泪，又滑落，眼前浮现起一个干净的笑容——阳光、灿烂。
“我柔儿，是不是很不喜欢我？”
轻轻摇摇头，“若是那样，我早已自尽了。”
秋筵凉吻着我，摆弄着我的髻发，微微地笑着，那么迷人。“我可不会让你死的。”看着我略带疑惑的目光，“你是我的，我若未死，必不许你死。我活着一日，便要欺负你一日，且只叫你，我的柔儿，只受我一人的欺负。旁人，我可会吃醋的。”魑魅的笑容，鬼魅的声音。
“干嘛非要我？何芊香呢？她不是也很好吗？”
秋筵凉微笑不语，只继续掠夺着我的芳菲。微微疼痛带着酥麻的感觉传来。闭了双目，轻轻圈住他的腰，口中发出轻微的吟哝。
恍如隔世。
“依依，依依……”梦境中有人如此呓语。
“哥哥，哥哥……”小女孩凄厉的哭声。
银光一闪，将我惊醒。随了那道黑影出门。不知为什么要跟着，也不知它会去向何方，只是重复脚下的追逐。
他终于停了下来，“依依，是你吗？”
“你是谁？”
“我是‘哥哥’呀。”
“‘哥哥’是谁？”
“依依，你不记得了吗？”
“我不是依依。”
“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呢？那道银光，是哥哥和依依的暗号。你不是依依，为什么还要出来？”
“我不知道。”我的头脑中却隐约浮现起一个小男孩的模样，干净、纯净。“你叫什么？”
“你不是依依，我走了。”
眩晕感传来，昏倒在路边。
醒来时，依旧是秋寂笙守在床边。有着何芊香最恶毒的眼神。依旧记得那日同何芊香比武争夺组织中女子第一的名次。无论她的杀招多么凌厉，也未敌过我，是心中的仇恨？！秋寂笙静静地观看，依旧没有秋筵凉的身影。
我只知道秋筵凉要我夺得这个名次。而对于何芊香而言，她若夺得了这个名次，同秋寂笙的接触便接近了许多。
我记得何芊香趴在地上低低哭泣的模样。狠狠地打了我要扶她起来的手。秋寂笙向我们走来时，何芊香梨花带雨地扑向他，紧紧抱住他，却被秋寂笙冷冷地推开。最冰冷的话语，“你是生我的那个男人的妹妹的女儿。”他，连表妹都不肯叫一句。
不顾他悲哀的神情，“秋筵凉呢？”
他冷笑起来，“即使他那么对你，你心中也爱他；即使我这般待你，你心中依旧无我。”我并不回答，“即使我这么对你，你心中也爱我；即使何芊香那般待你，你心中依旧无她。”“若非她，哥哥他怎么会气恨我？若非她，我们兄弟岂会反目？若非她，…爹…怎么会带走她？若非她，她怎么会死？她若不死，哥哥，一定不会变成这样的！”
“她是谁？”
“哥哥小时候喜欢的人。”
“大约我很像她吧。”我苦笑了笑，“她叫依依么？”
“哥哥跟你说了？”
“没有。依依的‘哥哥’告诉我的。”
“她没有哥哥。”
终止了这种谈话，走出了房间。看见依旧蛊惑的秋筵凉，一身青衣，发丝散漫着。他从不琯发，任它们散落着。“我的柔儿，怎么又和他在一起？我说过，我会吃醋的。”
“昨夜，我晕倒了，是秋寂笙带我回来的。现在，我不是出来了么？”
秋筵凉忽而露出个孩子般的笑容，“我的柔儿，是不是喜欢我？”那是种说不清的感觉，叫我又忆起孩子的干净、纯洁的笑容。
“我的柔儿，做我的妻，好不好？”
“那谁做你的妾？”
“我的柔儿。”
“那谁做你的妻？”
“我的柔儿。”
不禁笑了，倚在他怀中，轻轻点了点头。
鲜红的嫁衣，在华丽的红毯上行走。不知，是否留下一道道血痕。散乱的青丝被琯起，收起了那份蛊惑的迷人，多添了些英俊朗秀。绝世的容颜，在何处悄悄地枯萎，梦魇中哭泣的小女孩今在何处？
“依依……依依”梦境中有人如此呓语。
“哥哥……哥哥”小女孩凄厉地哭着。
“依依，是你吗？”
“是我。”
轻轻地笑。
“哥哥叫什么？”
“秋筵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