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本席宣判：驳回原告方SGK公司上诉请求，维持一审判决，退庭！”审判长一锤定音，毫无疑问，官司赢了，黄毛们和汪精卫灰溜溜的吃了败仗。

    “卫律师，这次真是辛苦你了，谢谢！”不用赔偿一大笔钱给英国人，陈经理他们总算是安了心。

    “哪里，我也是尽力了。”卫少卿难得露出微笑，打了那么多年官司，委托人什么样的都有，赢也好输也罢，他注重的是过程而已。

    婉拒了陈经理的庆功宴，低头开始整理手边的资料，看了眼身边的空位，卫少卿有些迷茫。

    “师傅，您能不能再快点！”陆想想催促着。

    “小姐，这个时间正好堵车，你要是赶飞机就怕会误点。”出租司机是老江湖了，这几段高架现在正是高峰呢，到机场起码得一个多小时。

    着急的探出头，前面蜿蜒绵长的车队堵得一动不动的，她又缩回车里，打开那条信息：“想想，在法庭上别走神。我去香港处理点事，再见”。

    是林森。他来旁听了吗，为什么她没有留意到？香港，他要去多久……就像方言说要出国留学，始终不再回来。林森呢，是否也一样，走了也就不再回了。再见，也可以是再不相见，他到底还是误会了那天的事吗？还有那通电话，那声叹息，她有好多不懂，好多疑问。

    官司虽然胜了，但是陆想想并没有预期的喜悦和成就感，后半段的审判也一直没有状态，恍恍惚惚的眼前全是那深潭似的眼眸。她是疯了，疯的丢下师兄和委托人，疯的在判决后立刻冲出法庭，疯的想去机场找他。怔怔的看着屏幕，好像它下一刻就会响起，那条短信看了不下数十遍，林森，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都是为什么！陆想想紧握手机，仿佛那是唯一的羁绊。

    道路恢复通畅，司机一路飙车终于到达机场。她不知道航班，只能一个个找。看着电子显示屏上的数字密密麻麻，又是一阵心慌，问了服务台的工作人员，香港最近的一班机半个小时前已经起飞。

    她急得眼里全是眼泪。他的手机号从来都是不固定的，除了那一组号码，她了解他少的可怜。他呢？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名字，电话，工作地点，哪怕是这次的上庭，她从没提过，可他却知晓。那个在街头被捡到的雨夜，她知道他一直在耳边说“想想，别怕……”，那样的伤心绝望竟然能被轻轻抚平。努力的奔向候机室，明知他可能早已离开，却还是怀着微乎其微的希望去寻找那个身影。

    抬手看了看表，差不多该去checkin了，林森收起手中的杂志，走出咖啡吧。早上特地把航班改签，为的就是去看她第一次上庭。其实犯不着如此，他自己都讶异自己的行为，对她竟然一而再的迷失。遇上她之后，似乎变了，他应该不在乎的，不是吗？

    那天在饭店，远远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以她的单纯和脸上的慌乱，他就知道她不会像以往那些女人那样懂得纠缠，懂得索取。那样简单的她，就像白纸，清晰可见。可还是忍不住情绪，不为她，只为自己。没有多想，只是冷着脸，从她身边经过，明显感受到那一刻她的失落。

    他知道自己动心了，在经历那样的事情后，竟然还会有这种感觉。他该相信吗？抑制不住地想她，半夜拨了电话过去，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带着困意和沙哑，一时有些感慨，听到她不肯定的问话，到嘴边的句子竟然难以启齿，还是挂断了电话。

    他从不会在一个地方多做停留，因为知道没有任何牵挂和意义。他是一个人，从来都是。只是为她，竟然在北京待了好几天。去香港也只是为了工作，他的忙碌一直都是这样，辗转各地，不知疲倦。这次不知要去多久，只是想在走之前再见她一面，他承认他想念那个翘翘的马尾。

    坐在后排的旁听席，一眼就看到了，穿着西装认真记录的她，原来工作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她身边的那个律师，他认得，是那天在饭店和她一起的男人。他从不刻意关注什么人，却对那个男人多留心了一下，深沉内敛，滔滔雄辩，淡淡的眼波有一层激赏。她一直没有发现他，即使离开了，也没有注意。这样也好，他来了就足够了。

    笑的是自己做事从来都不拖泥带水，走也该了无牵挂，可那条短信还是发出去了。或许是舍不得吧，那个雨夜，还有那个浅浅的亲吻。

    陆想想徘徊在安检口，伸着脖子也拼命往队伍里瞅。没有他，什么都没有。看着行色匆匆的人群，他们都是去某个地方的吧，她呢，还是停在原地。胸口好闷，看着那条短信，视线逐渐模糊，错过了终究还是错过了罢。她茫然的又看了看前方缓缓挪动的队伍，无力再搜寻，停顿片刻后终于回头。

    第一眼，林森便望见了那双失落无助的眼眸。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出现了幻觉。直到她缓缓流下两行清泪，他才确信那是真的。

    陆想想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出现的身影，那弯弯的眼角不是假的，是他。

    隔着人群，他们只是站着，眼中只有彼此。林森笑了，仿佛有什么已经释怀。

    “你……不是走了吗？”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似是不相信。

    “我的航班改签了，还有一个小时。”他答道。

    “你来旁听了？”她后悔没有看见他。

    “嗯。”早上联系不到她，打电话到单位才知道上庭的事。

    “那天的电话呢，是……你吗？”她迟疑着，却为那声叹气而心慌。

    林森点头，只是凝望那不断涌出的泪水，他还是放不开啊。

    抬手，拿起手机，“再见……是什么意思”她终于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

    再见？他不解的看着她，心一下便明白了，这个傻丫头啊，他真的是心疼了。顾不得来往推挤的旅客，他已经下意识的来到她的面前，紧紧拥住那纤小的身体，“想想……”

    轻唤她的名，带着歉意，还有欣慰。这一刻，他不愿再去想那些事，有她就够了。

    汲取那熟悉的薄荷香，泪珠还是掉下来了，小小的水渍在薄薄的衣料上晕开，林森不是方言，所以她可以相信这一次，对吗？

    俯身轻轻吻去那些流不完的泪，墨色的瞳孔全是她的脸。

    “还……回来吗？”她的声音闷闷的，眼里还是一片惶恐。

    “嗯。工作结束就回来。”他承诺，是第一次。

    安心了，露出久违的笑容，“好，我会等你。”

    那一刻，她的坚定，彻底震撼了他。

第 20 章
“陆想想，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严静怡的高分贝再一次震惊咖啡吧，她可没闲情逸致管别人的眼光，只是不可思议的瞪着眼前的人。

    “静怡你小声点。”她陆想想有十个胆都不够被严静怡的大嗓门吓的。

    “不是。想想，你唬我的吧？”严静怡皱着眉，口气颇为无奈，“方言是结婚了，但你也用不着这样排解寂寞啊，随便什么人你就跟他好了？”

    “他不是什么随便的人。人家有名有姓的，叫林森！”真是的，从静怡嘴里说出来的都没个好人似的。

    严静怡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态度，“咱们暂且不管他叫什么，OK？他是哪里人，几岁，什么单位的，私生活怎么样，他——”

    “停停停！静怡，你当这是审案子呐，是不是我把他祖宗十八代的资料放到你面前才罢休啊？”

    “那正好，省的我一项项去查。”

    严静怡的理所当然把陆想想可气炸了，“你简直不可理喻嘛！”早知静怡这种态度，就应该什么都不说。

    “我不可理喻？想想，我是为你好！一个方言就把你伤了四年，又来一个什么森林的，你陆想想折腾的起吗？”严静怡满脸忧色，她知道方言走的那会儿想想虽然装的什么都不在乎，可那段时间看她常常一个人发呆，一坐就是一下午，哭出来倒也没事，关键是什么雨点子都没见着，这情形憋也憋出内伤了。

    “他叫林森，不叫森林！”陆想想又一次更正，“况且方言已经结婚了，我跟他早在四年前就结束了。”

    “可你那为什么——”严静怡突然不想再问下去，那层伤疤也不应该由她来揭。

    “静怡，你知道吗，那天的婚礼我去了，见到方言，什么感觉都有。我哭了，四年来第一次哭。你不会笑我吧？”抬眼看了看严静怡，接着道：“那一刻，我明白方言已经彻彻底底走出我的生活。就像你说的，或许有时候太执着了，一个人背了四年的影子，太累……”

    她真的累了。方言离开后，只有她自己活在过去。尽管日子过的平淡无波，却还是甩不开那些过往的阴霾。那个婚礼，很美，但在她的记忆里还有那夜的雨，很凉，是刺骨的冷。后来，在那个人的怀抱里竟然会觉得温暖，什么都悄悄融化了。

    等她知道自己已经逃不开，试图去抓住那个身影，却得知他也要离开。一下子整个人就像跌进了深渊，无止尽的坠落让她第一次产生了恐惧感。她想找到他，告诉他，别走。在机场遇见的那一刻，那样熟悉的他站立在面前，她除了流泪，空荡荡的心房终于被填满了。他说会回来，所以她相信。

    “想想，那个人，你了解他吗？”严静怡说不出心上的烦乱，对于想想的感情世界她总是无能为力。

    很久以后陆想想总是会想起静怡曾经问的这个问题，她了解他吗？即使事隔多年，陆想想也找不出答案。因为林森从不给她机会了解。只是现在，她还是不大愿意去想这个问题，隐约地怕触动什么。

    “他叫林森，32岁，是个投资理财专家，好像是上海人，目前在北京定居，有个工作室。隔三差五的会去外地出出差，就这样。”陆想想像是背法条似的，把林森的详细情况一一报备，完了还瞪着严静怡。

    严法官认真的听着，点头总结，“背景看着倒是挺清白的，人不知道怎么样。你就了解这些？”

    “就这些……”陆想想的声音小了，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猛的想起什么，又是一阵兴奋，“对了，他很帅，这个算吗？”

    “那个忽略！”严静怡的额角被逼出三条黑线，“陆想想，你理智点行吗，老大不小都26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他这样的有钱人有几个是认真的？”

    “都说了他不是这种人，我感觉到的出！再说，谁规定有钱人都是花心萝卜的？古罗马法说的好，无财产即无人格！这都是有根有据的。”陆想想嘴上愤愤的辩论着，心里却还是有些摇摆不定，她知道静怡的担心，可是她偏偏就想赌一次，赌那个人的真心。

    严静怡自知这妮子陷进去了，怎么泼冷水也没辙，古罗马法都搬出来了她一个小破法官还能说什么？

    “总之，改时间叫他出来吃个饭，我再替你把把关。”这是严静怡做的最大让步，怎么说她也算是阅人无数，当然是犯人啊，审查一个男人不再话下。

    “知道了……”慑于法官大人的威严，陆想想只得认命答应。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陆想想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首先，官司大获全胜，boss亲自召见，对她进行了一番长达半小时的褒奖，但这对陆想想来说简直是质的飞跃，她从此可以摆脱助理生涯晋升为实习律师。其次，林森昨天打电话来说要回来了，当时陆想想还在工作当中，听到消息后整个人一天都在傻笑。同事个个都觉得她不正常，这是典型的恋爱初期病态综合症。当大家异口同声说让陆想想把男朋友拉来给大伙儿瞅瞅，小妮子听了之后，四周的粉色泡泡逐个破裂，警惕有些人向林森这块甜点伸出魔爪，不想泄露太多关于他的事。

    然而，陆想想也不是所有事情都是一帆风顺的。例如和卫少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僵局。卫少卿原本就不是个爱笑的人，但是工作态度严谨，平时也帮人不少忙。可最近这几天好像谁都得罪他似的，一会儿挑剔实习生的案卷出错，一会儿和委托人吵起来了，总之很不正常。陆想想原本也不是很在意这些，因为早已经习惯卫少卿的冰块脸。可是这几天，她明显感受到卫少卿的冷漠，不是原来那种性格上的冷，是那种近乎于陌生人的冷。她上去和他讨论几个案子的事，他不理，说是很忙没空；她告诉他自己是实习律师的好消息时，他没有一句表扬的话不说，还很不给面子的说别来烦他。她陆想想几时得罪你卫大律师了，犯得着这样给人脸色吗？

    几个同事们也发现了卫少卿的异常，私下讨论说是可能失恋了。陆想想开始不相信，但一想到上次师兄破天荒的笑容，不得不怀疑是否真遇上什么感情问题了？

    不知是谁多嘴了一句，“哎，想想，你是爱情事业两得意。我看卫少卿还不如你呢！”

    陆想想刚要反驳，正巧卫少卿踏进办公室，冷锋过境，这还没冬天呢办公室就像霜冻了一样，所有人吓得立刻噤声。

    冰凉凉的声音突地响起：“陆想想，到我办公室来！”

第 21 章
进办公室之前，陆想想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总结下来，她极有可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同事们更抱以同情目光，觉得陆想想无辜成了炮灰，但是面对卫少卿冰冻三尺的眼神，他们只能让她自求多福，大不了二十年之后还是一条好汉。

    深吸一口气，陆想想转动门把，推开了刑场的大门。

    卫少卿的办公室有些凌乱，桌上的文件夹和卷宗肆意堆放着，一侧的书架上原本整整齐齐的法律书籍也是东倒西歪，墙边的绿色植物没精打采的耷拉着，一点装饰效果也没有。

    陆想想佩服自己还有闲工夫观察这些，这是不是叫临危不乱呢。

    此刻卫少卿正埋头工作，听见门口有动静，知道是她，便开口道：“把门关上，坐下。”

    陆想想一个哆嗦，冷啊，乖乖的听从吩咐，大气不敢喘一口。

    端坐了十分钟，陆想想跟石化了似的，等着卫少卿说话。嘿，他倒好，把她当透明是吗！陆想想挺住，一定要挺住！

    复制，存档，卫少卿手里的工作总算告一段落，抬头瞥了眼面前这张隐忍痛苦的小脸，强压着心头复杂的情绪，语气生硬，“手上现在有什么case？”

    一听是询问工作，陆想想立马打起精神。她虽然现在是见习了，但是谁会把case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律师啊，便老实回答，没有。事实上她最近还有点闲，没有做助理时的繁忙。

    卫少卿不知在想什么，盯了她一会儿，才说：“后天一起去见委托人。”

    陆想想反应不过来，突然之间见什么委托人啊，难不成又要应酬。一想起上次的事情，陆想想还是心有余悸，她发誓再也不喝酒了。

    “师兄，为什么要让我一起去？”她并没有参与任何case，对于卫少卿的安排很是惊讶。

    “这个案子我想让你来接。”卫少卿淡淡地说道。

    陆想想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她没有听错吧，愕然的看着卫少卿，“师兄，你——”

    “你还想不想拿到律师牌照？”卫少卿严肃打断。

    “我——”

    想字还没说出口，卫少卿又是一番训诫，“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该有所准备。”

    陆想想其实早就做好了十二分的准备，一年的实习期就是为了牌照。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官司还是有些让她措手不及，况且还是卫少卿安排的，一时有些五味陈杂。

    卫少卿见她不说话，皱了皱眉，难道她就这么厌恶他的安排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在像之前那样围着自己喊那句师兄。同事说她恋爱了，是和那个男人吗。他有印象，第一次，在楼下，看他来接她下班，那样笑容却从未在自己面前展露；第二次，在饭店，他虽然醉了，意识还是有的，那个男人的出现打乱了她的一切，脸上更是一片落寞；第三次，居然在庭上，他虽然坐在旁听席的最里侧，身上那种沉稳气质却还是能让人一眼认出。直到那个男人离开，她也没有发现。他庆幸，甚至有些自私的希望他们就样不再见面。可是庭审之后，她还是匆匆忙忙的离开了。身边空了，他知道，她走是为了那个人。

    陆想想当然察觉不到卫少卿眼中翻腾的思绪，“师兄，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为她做的已经超过一个师兄，一个朋友的限度，从上庭，到接手案子，这种事他大可不必替她做，可还是把机会一次次给她。卫少卿，这三个字，她已经不懂了。

    “是boss的要求。”卫少卿别过眼，开始整理手边的资料夹，“你总不能一直见习下去。”

    等到卫少卿起身，准备出门，见陆想想还是一言不发。他转身，那小小的身影在阳光下染上了一层黄晕，或许他只能是师兄，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角度看着她，直到她渐行渐远。

    那一刻，陆想想错过了卫少卿眼底一闪而过的温柔。

    “后天别迟到了。”他最后交代，准备开门。

    “师兄，谢谢你！”陆想想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我会努力的！”

    卫少卿没有转身，只是点了点头，便出去了。他告诉自己，就这样吧，自己能所做的也只有这些。

    陆想想明白，boss不会对她的事情上心，卫少卿的隐瞒她看在眼里，只是不想去深究那个意义，因为他只是她的师兄而已。她说会努力，不是夸下海口，因为她不想辜负他的苦心。

    回到工作间，口袋里手机伴随着震动，麻麻的，直触敏感的神经。

    按下通话键，熟悉的声音传来，“想想，我回来了。”

    机场那次告别，再见林森总觉得不一样了。陆想想站在电梯口，看着镜面似的大门照出自己，穿的会不会太老成了。自从当了实习律师，着装只能是西装套裙，陆想想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皱起眉，再一瞧那头发，昨天就该去剪剪，层次不齐的好难看。

    懊恼也来不及了，走进电梯，看着那蹦跳的数字，陆想想心里越发紧张起来。

    穿过大厅，一眼就能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子停在街对面。心跳加快了，陆想想你争气点好不好。尽管如此，她的步子好像不受控制似的往那个方向走去。

    车门被推开，林森远远地看着那小马尾奔过来，眼里溢满了笑。一个星期，他的脑海里全是她的身影，毫不犹豫放下手里的工作，盲目的回到北京就是为了她。细想原来他也会有这般冲动。

    微凉的指尖拂过脸颊，似是习惯已久，他极其自然的拉过她的手，“走吧，去吃饭。”

    陆想想的脸有些发红，对他的亲昵举止还是觉得害羞，微微点头便上车了。

    “想吃什么？”林森扣好安全带，也不急着发动汽车。

    陆想想其实早就有主意了，但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呢？心里一番纠结，抬头对上那弯弯眼角，“陆想想的私房菜，可以吗？”

    他有些吃惊，随即柔柔一笑，“我很期待。”

    已经是九月，微凉的秋风吹出一丝寒冷，却吹不尽车内的温暖。

第 22 章
手里的西红柿已经被捏了五分钟之久，渐渐有被蹂躏至烂的趋势，而肇事者陆想想却浑然不知。

    林森见她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觉得奇怪，这妮子走什么神呢。

    “想想——”他轻唤了一声，好解救那可怜的西红柿。

    陆想想终于回魂，甚至有些慌乱，“怎么了？”

    林森看着她手里苟延残喘的红色物体，“那个，买吗？”

    “买，买。”猛的察觉自己失态，脸一红，她一口气挑了好几个西红柿，连带那个差点被捏烂的一起装进袋子。没有停下的手又去旁边的柜台拿了好几样蔬菜，她这才罢休。

    顺手接过那一袋袋五花八门的食材，林森看着手推车里堆得像小山似的战利品，小妮子这是要把超市搬回家吗？

    “想想，我们两人吃不了那么多。”他试图去阻止那双忙碌的小手。

    回身看了眼购物车里的情景，陆想想讪讪地把手从一包虾仁上挪开。其实不用林森提醒她都知道买的这些已经足够十个人的量了。事实上，从他俩进超市那一刻起，陆想想已经后悔那个提议。好端端的提什么私房菜嘛！回想当时满脑子只有‘菜’，她居然忘了关键一点，那个‘房’怎么解决！去他家，不行。去她家，那更不行了。孤男寡女在这21世纪的屋檐下准会出事，她陆想想可是纯种保守派，坚守闭门锁国政策。

    做思想斗争就是磨人。陆想想现在简直是骑虎难下，这一时半会儿让她上哪儿借个灶台啊，要不想个什么合适的理由推了再说。

    这边陆想想正绞尽脑汁动心思，脚步却有意识的跟着林森到了收款台。正巧赶上超市客流高峰，他们的购物车也只能停下排队。

    林森不是没发现她的异常，只见她死死盯着购物车里的大包小包，抚了抚那垂下的小马尾，“在想什么呢？”

    “没有氨，她的笑里有一种东西叫心虚，只是很笨拙的在掩饰，“呃，我在想做哪些菜比较好。”

    “是吗？”林森弯了弯眼角，“其实，相比吃菜，我更想……”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对她眨了眨眼。

    吃你！陆想想被电倒的同时，脑海里本能的蹦出这个词。害的她羞得耳根子一圈红，连忙转身好躲开这个男人的诱惑。

    林森见她又害羞了，便不再开玩笑，这么容易脸红的女孩子他还真是头回遇见。

    队伍缓缓的向前运行，可陆想想的大脑正处于飞速运转中。她被那男人看似无害的笑容给骗了，从见到他那一刻起，她好像就没抵抗过那该死的笑！现在自己挖了坑不说还主动往里跳，陆想想，以后出门是该看看黄历了！

    正想着，耳边突然想起一声稚嫩的童音,“妈妈，这个是什么？”

    顺眼望去，是排在他们前面的一对母子。估摸着那小男孩也只有七八岁，胖乎乎的小手不知从哪个货架上拿了个红色盒装物，高高举着，递给正在结账的年轻妈妈。

    那少妇看了，脸色尴尬，但立马蹲下安抚着儿子的好奇心，“乖，把这个放回去。妈妈给你买棒棒糖啊！”

    小孩就是好糊弄，一听有糖吃，兴奋的什么都不管了。但是这个盒子该放哪儿呢？

    圆滚滚的小身体转来转去，又看了看后面乌压压的长队伍，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扔进了陆想想的购物车。

    他这是干了什么？嫁祸于人，还是畏罪潜逃？陆想想紧盯着那盒飞来的避孕套，大红色的包装灼伤了她全身上下所有细胞。抬头看了眼那罪魁祸首，好小子，居然屁颠屁颠的嘬着棒棒糖和他妈妈离开了，完事还挑衅地看了她一眼。

    小孩子不懂事，别生气别生气……

    不懂事？不懂事还把这个扔她车里！摆明就是找茬，就是让她出丑，就是让身边的男人想入非非。

    此刻陆想想的内心世界已经被一盒避孕套搅得天翻地覆，浑然不觉购物车到了款台。

    条码器的滴滴声催命般的响着，似是宣告陆想想的死刑到了。

    眼瞅着收银员向那大红色包装进攻，陆想想猛的伸手将它拿出，“这个不用算！”她的声音很尖，引来后面几位顾客的侧目，连收银员似乎被吓着了。丢人就丢人吧，陆想想急着辩解，“这不是我拿的！”

    收银员是个年轻小女孩，看了眼一旁的林森，那样风情万种的丹凤眼，足够把人迷得七荤八素。再把视线移到陆想想的两抹红晕上，顿时摆出一副谁相信的表情。

    陆想想可急了，嘿，她凭什么不信啊！这玩意儿是那个小兔崽子嫁祸给她的，脸红也是被气的！再说，她可是消费者，有选择权，她就不买！

    “想想，你拿了这个？”林森看着她手里的包装盒不可置信地问道。

    “我没拿！是前面那个小孩儿扔进来的！”陆想想解释着，感觉却是越描越黑，她怎么比窦娥还冤呐！

    “是吗？”林森的笑容里莫名的透着邪气。

    陆想想一个冷颤，难道她又在自掘坟墓了？真是被那小屁孩儿害惨了。

    结果，他们迅速结账，那盒红色罪证也安然摆回货架。可陆想想心里还不是滋味，凭什么都不相信呀，她就是没拿！这下可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林森保不准怎么想呢，才说到吃菜，这就想把自己送上门给他吃了？不行，绝对不行，她陆想想是法学女硕士，将来更是大律师，怎么也不能被这莫须有的罪给玷污了名声。

    “林森，那个……不是我拿的，你别误会。”她的声音很小，好像孩子低着头做检讨。

    “我知道。”他回的很简单，拉住那不安的双手，“想想，你在担心？”

    “我……没有。”她抬头，却又一次迷失在他深沉的瞳仁里。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现在你可以放心，我不会。”他似是保证，知道她还是个孩子不能那么快接受亲密，况且肉体上的那种关系也不是他想要的。

    她窘的又红了脸，一时也说不出话，只是盯着他，其实她很相信。

    “那我可以去你家了吗？”拉开车门，他回身问道。

    原来一开始林森就看透了她的心思，那自己在超市的所作所为岂不是很幼稚？

    “想想，可以吗？”

    好柔的声音，她根本没有招架之力，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第 23 章
“那个，你先坐会儿。”

    陆想想的小窝第一次有男人光顾，原本就不大的屋子突然多了个人变得有些拥挤。

    显然她还是很不安，也不知道先做什么，踟蹰了半天去房里找出了一双拖鞋。

    “换一下鞋吧。”她有轻微洁癖，没事就喜欢收拾屋子。似是想到什么，她又补充道：“这是上次商场积分兑奖换的。”怎么说家里有男式拖鞋总觉得怪怪的，他别误会才好。

    林森笑了笑，知道她紧张，“你不用管我，先去忙吧。”

    “哦，那我去给你倒杯水。”她跑进厨房，把水杯放在他手边，“你随意啊，我去做饭。”

    “需要帮忙吗？”他问。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能搞定。”君子远庖厨，他一个大男人在旁边看自己做饭怪别扭的。

    林森见她一脸笃定，也不好再说什么。趁着空闲，他便四下欣赏起来。房子很小，厨房连着客厅，门边是个卫生间，再里头就是卧室。她说，因为是租的，大部分实用家具房东也就送给她了，其他的东西也就零碎添置了几样。条件是有限了点，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把屋子拾掇得有条不紊。看的出来，她很花心思，窗帘、桌布还有那些小装饰品，给这狭小的空间增添了一抹抹亮色，很温馨。

    家，原来就是这样子的吗？相比他那个所谓的公寓，冷冷清清的也只能算是个住所，再奢华的摆设也抵不过这里简单的一切。望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林森觉得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桌上已经开始摆放。陆想想一个人过，她只求简单，瞅着碗碟似乎不够用了，想以后他要是经常来吃饭的话怎么办呢。他……会来吗？对这个念头，陆想想只是一闪而过，她承认其实很喜欢！

    “过来吃饭吧！”放上最后的汤锅，她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只是不知道他会打几分呢。

    林森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眼中一片讶异，“你会做上海菜？”

    “嗯！我爸年轻的时候在上海待过一阵子，这手艺也是跟他学的。”知道他是上海人应该会想念家乡口味吧。

    “不过先声明啊，不好吃不许笑！”难得大显身手，她可不想被他小瞧。

    “这个嘛……”林森故意不说下去，示意她一起坐下。

    “怎么样？”看着他夹了块糖醋排骨放进嘴里，她急着听评价，眼睛亮亮的，干脆不动筷了。

    见林森一直不开口，陆想想莫名的紧张，好像当年研究生面试，表现不好就会out。她担心自己会弄巧成拙。

    林森看她一直盯着自己，表情严肃，微微一笑化解她的不安，“味道不错。”

    “真的？”她还是有些不相信。

    “真的。”他肯定，只是好久不吃上海菜了，一时有些恍神。

    陆想想这才放心，要知道像林森这样见过大世面的人什么美味没吃过，她还真怕他笑自己班门弄斧。

    “嗯，或许可以考虑去酒店做大厨。”林森点头说道。

    “那怎么行，我不能抢人家饭碗。”她一本正经地说着，但见他戏谑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被耍了，“你笑我呢，是吧？”

    “没有。”他眼角的笑意还是泄露了情绪。

    陆想想也笑了，其实和他这样闲话家常的感觉很不错。每次下班回家都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面对这空荡荡的屋子，静的她都会害怕。时常告诉自己习惯了就好，可寂寞还是排山倒海的袭来，提醒着她始终是孤单一个。

    “为什么会选择当律师？”林森突然问了一句。

    “我也说不上来，或许是喜欢站在庭上的那种感觉。”她还真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那你应该去做法官，”林森看着她，笑道：“那样不是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法官可不行，万一判错案子就是一条人命或者一笔极大损失，风险很大的。”陆想想天生胆小，做律师就已经是极限了。

    “但律师也经常颠倒是非黑白，你喜欢这样？”林森的表情很奇怪。

    陆想想没有在意，说道：“不可否认你说的是事实。有很多律师都被正义的光环隐去了暗角，背地里也干了不少埋没良心的事情。我也很排斥，不过回头一想，他们也是为了生存吧。”

    “你的意思是为了钱？”他的话很直接。

    陆想想叹了一口气，“林森，我知道你很有钱。或许你也会很鄙视我的想法，但是不可否认现在努力工作就是为了让以后的生活可以过的好一点。”

    几年下来，陆想想逐渐被现实同化，当初选择律师的初衷渐渐已经被淡忘，她也会羡慕那些年薪几十万的白领，可以买房买车，痛恨这样的自己却不得不接受这样的自己。

    林森沉默了一阵，又开口说：“想想，你有想过换个地方住吗？”

    “这里很好啊，为什么要换。”她对自己的窝很有感情的。

    “这里离律所很远，你不会嫌麻烦？”

    “一开始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可律所周围的房子都好贵……”她说着声音也小了，“不过，我宁可攒钱买房，这样才是有效投资嘛！你不就是做这行的？”

    “你让我为你投资，我的收费很高啊。”林森打趣着说。

    “哦，那我还是考虑一下吧。”她又是一脸失望，资本家就是刻薄，什么都算钱。

    “或许……还有别的方法。”他的故作神秘吊足她的胃口。

    “什么方法？”她不依不挠的想知道个究竟。

    他没有抬头，平静的声音：“以后再说吧。”

    这一顿饭吃的很漫长，陆想想好久没有这种饱涨感了。前阵子忙case的时候总是有一顿没一顿的，搞得她经常饿过劲儿什么都吃不下。今天算是胃口大开了，亦或许是因为他的缘故吧！

    突然有种冲动，想把那个念头告诉他。

    “想想，你有话要说？”林森看她欲言又止的表情笑着问。

    “那个……我想问，你爱吃什么？”她憋了半天只说出这么一句，心里直骂自己胆小。

    “我不挑食，怎么了？”他等着她说重点。

    “我……就问问，没别的意思。”她的手脚不知往哪放，索性抓着沙发上的抱枕把脸都埋了进去。

    林森挑了挑眉，这妮子每次有什么话都不敢直接说出口，害的他每次都要跟她玩心理游戏。

    “想想……”他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边，低低的嗓音很是好听，“上海菜很好吃。”

    闷闷地支应了一声，她还是没有抬头，小小的马尾耷拉在肩膀上。

    他笑了，似是知道她的心思，“以后，也可以吗？”

    她终于抬眼，一时的迷蒙竟看不清他的脸，只是那句“可以吗”深深刻在脑海，大脑不受控制似的，愣愣地说了句，“可以。”

    漆黑的眼睛闪着流光，克制不住翻腾欲望，轻轻吻过她的脸颊，再是嘴唇。炽热的呼吸相交，他逐渐加深那个吻，甚至有些失控。怀里的她瘫软下来，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小声的呜咽也被他的唇舌所吞没。

    她慌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眼里差点掉出眼泪，只能断断续续地叫他的名字。她害怕，也明白大家都是成年人迟早会走到那一步，只是现在她还没有那个准备。也许是心底始终藏着一个担心。

    他停下来，低头看着她，眼里是褪不去的激情。终于，长叹一口气，想要她的念头原来是那样的急切，但还为时过早，告诉自己她是不同的。

    他没有再说话，抱着她，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动作轻柔。

第 24 章
“想想，十一boss说请咱们去上海玩。”

    “真的？”陆想想不可置信的看着关燕，boss的慷慨她知道，只是组织旅游还第一次听说。

    “这不赶上国庆60周年嘛，咱们所也得响应一下党的号召！”关燕答道。

    有这种响应法儿？陆想想觉得好笑，不过难得公费旅游她可不会错过。

    “燕姐，咱们去几天啊？”陆想想合计着时间充裕顺道回家待几天，算算也有大半年没回去过了，爸妈几次来电话催着，可她真是忙的跑不开。

    “这个啊，我不太清楚，估计长不了。你去问问少卿，他可能知道。”

    无意提到卫少卿的名字，陆想想总会想起那天办公室里的一席话，亦或是之前在饭店的拥抱，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全身。

    正想着，只听关燕突然喊了一句，“哎，少卿，你来得正好。咱们去上海几天啊？”

    陆想想回头，两人的视线正好撞上。

    冷峻的嘴角不曾松动，卫少卿看着她，缓缓开口，“三天，行程都安排好了。如果有事不去提前和boss说。”

    关燕接茬，“去，怎么不去。顺便带上我儿子”，又把话锋一转，“对了想想，你那男朋友也一块儿带来吧，让燕姐瞅瞅。”

    又来了，做人一向低调的陆想想怎么也没想过成为大家谈论的对象。照这情形下去，这事儿还没完没了。燕姐也是，别人八卦也就算了，她也跟着瞎掺和。

    陆想想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便开口：“我自己去，不带什么人！”林森又不是外星人，非要搞得人人都看上一眼才罢休吗！

    “行了行了，不带就不带。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啊，就想藏着掖着自个儿独享。”她关燕可是过来人，看什么都跟明镜似的，陆想想这样子的，那绝对是陷得深了。

    陆想想刚要反驳，只听卫少卿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想想，下午别忘了去见委托人。”

    幸亏卫少卿的提醒，她差点误了正事，“师兄，咱们是一块儿去吗？”

    “你自己去，我手头上还有点事要办。不过已经跟那边打好招呼了，没什么问题。”卫少卿这么安排，多半也是想试炼她的能力。毕竟律师是个圆滑的职业，和委托人之间是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的关系，而陆想想明显太生嫩，缺乏的就是自信和经验。

    卫少卿不在，陆想想总是心里没底。起码他这奴隶主总能镇得住场子，而她自己真的可以吗？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熬了那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刻，她没有理由退缩和放弃。

    守时是律师工作的准则，也是对委托人的尊重。这对第一次接case的陆想想来说是件不能怠慢的事。她早早地来到了这家带着江南风格的茶居，红木雕花的桌椅屏风，显得古色古香。空气里弥漫着阵阵茶香，怡神醒脑。

    可陆想想无暇欣赏这些，她又一次翻开文件夹看起来。事先跟卫少卿大致谈过这次的case，是个合同纠纷，胜算也很大。陆想想在所里工作期间也遇过这类案件，按原则来说总是很简单，但牵扯到商业利益就变得复杂，告诉到最后往往变成了调解，因为谁也不愿意在承担一大笔违约金的同时还得花大笔诉讼费。有时，她会想，律师这个看似高薪的职业，其实背后也混合了社会加诸的妄断和负担，他们的辛苦是常人所不能体会的。

    陆想想坐在包间，看了看表，已经二十分钟了，委托人还没到。她觉得无聊，翻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林森：“我正在习惯陆律师的身份，但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这边，林森正和客户洽谈合作事宜，收到短信，知道今天是她的第一件case，看来小妮子是需要人鼓励了。

    他走出会议室，拨通了她的电话。

    “喂，林森？”陆想想很惊讶，没想到他会打过来，这个时候他应该也在忙吧。

    “陆律师，我想咨询个问题。”

    还是头回听他公事化的语气，陆想想觉得一阵新奇，“什么事，说吧！不过律师费按秒算。”难得做回资本家，感觉还不错。

    林森轻轻地笑了，随即开口问道：“是不是只要双方意思达成一致，即使是口头协议，合同也算成立？”

    “通常情况是这样的，但排除恶意行为和欺诈。”奇怪了，他莫名其妙的问这个干嘛！

    “那陆律师下班后能不能赏脸一起吃个饭？”

    “你这是在给我发要约？”她配合着他的游戏，心情大好，“那我得考虑考虑要不要承诺。”

    林森故作无奈，“好吧。但期限是今晚五点之前，否则要约无效。”

    “成交。”她笑了，挂上电话，这个承诺她会好好考虑的。

    此时，服务生站在包厢门口，“先生，这边请。”

    陆想想有些紧张，站起来整了整有些褶皱上衣，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双黑色皮鞋。

    来人倒是先开口，“实在对不起，路上塞车。我是创胜公司的代表，方言。”

    那一刻的抬头，陆想想的脑海一片空白。毕竟在同一个城市，她有想过再遇见方言，只是那样的机率是微乎其微。那次婚礼，她已经告别过去，方言仅仅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存在过而已。她想即使见面也可以选择装作不认识或者一声招呼后，云淡风轻的走开。可万万没有预料到他们会在这样的境遇下碰面，真的是天意弄人吧。

    “好久不见。”陆想想迅速地换上职业笑容，都到这个节骨眼了，没必要冷眼相对装陌生人，因为他只是委托人，而她是律师。

    “想想，怎么是你？”显然方言很惊讶，眼中闪过许多莫名情绪。

    “我以为卫律师事先已经交代过了，这次的case由我负责。”陆想想依旧保持冷静。

    “可能……没接到通知。”方言看着她，再一次确认眼前站着的人是陆想想。

    “是吗。”微微侧脸，她避开他的视线。

    对话陷入沉默，他们谁也没有开口，也或许是不知如何开口。

    “先生要喝点什么？”服务生的出现适时打破了两人的尴尬。

    方言自知有些失态，清了清嗓子，“普洱。”

    轻轻关上木门，服务生离开，独留这小包厢里沉静的两人。

第 25 章
陆想想打破沉默：“什么时候开始喝普洱了？”她依稀记得他不爱喝茶，总认为那是附庸风雅的事情。

    “有一阵子了……”方言说着，看到桌上的陶瓷小杯，“你还是白茶？”

    他还记得她的嗜好，独独钟爱白茶，即使事隔四年之久。

    她状似漫不经心，轻轻抚摩着杯柄，“这里的白茶始终没有江南味道，我这杯只是普通绿茶。”

    方言一时语塞，眼前的陆想想一身黑灰色套装，头发微微挽起，全然一副职业女性的模样，才发现她不再是记忆中的她了。

    百感交集，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想想，这几年过的好吗？”

    手边的动作停住，她看着他，笑了，“还行吧！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是律师了，工作上也算是有点成绩。”方言这是在期待她说什么？说这几年过的很糟，自从你出国之后，我陆想想就活不下去了？如果是那样，那么当初或许他们就不会分开。

    “其实我没想过你会选择考研。”方言掏出打火机，“介意抽烟吗？”

    她摇头，印象中他从不抽烟。原来四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他们都没有活在过去，这样多好……

    青色的烟雾迷离了视线。方言，已经完全褪去了学生时期的青涩，眼前的只是一个在商海沉浮的男人，熟悉却陌生。

    方言似是沉浸在回忆：“难得考研那会儿，你学习的干劲最足。”

    “是吗？”那张研究生录取通知书原本是想和他分享的，可还是晚了。

    “后来我留学……”方言停了下来，神情在青烟中看不真实，“……才发现已经错了。”

    错了？她不懂他的意思。留学不是他的选择吗？

    方言回过神，发觉那截烟灰已经烧到了尽头，“不好意思，我好像说太多了。”

    陆想想笑了笑，“没关系。”毕竟那些事她已不想多做深究，过往仅仅只是过往罢了。

    这时，服务生推门而入，雕花托盘上是一杯热气腾腾的普洱茶。

    普洱，性温味香，却入口苦涩。陆想想不爱苦涩，即使普洱是茶中盛品，她想保留的仅是一份属于自己的甘甜。犹如和方言的回忆，如今她只想记得他的好，而不是当初的那句对不起。

    “国外的生活怎么样？”跳过那些沉重的话题，她试图让语气显得轻松。

    “还可以吧。待久了总想着回来。”方言的眼里多了份无奈。

    回来，也只是为了结婚吧，而这句话陆想想没有说出口。

    “想想，那天你来了……是吗？”他轻轻开口。

    一句话，把陆想想彻底打入地狱。

    “原本以为你不会来的……”方言沉默了，只是看着她，想着婚礼上的她，孤零零的一个站在角落。即使隔得那么远，他还是能一眼认出她。言犹在耳，他说过他们毕业就结婚，可如今还是变了。除了那句对不起，他什么都不能做。早知当初的决定会酿成今天的错误，他绝对不会离开，也不会放她一个人停在那里等待。

    “方言，我们为什么要说这些呢？”陆想想极力克制着翻腾的心绪，拿出手边的文件夹，“是不是应该说说这个？”

    她是律师，和委托人也只有利益关系。怎么能把私人情绪带进工作当中？想起卫少卿在处理case时的那份严谨，自己还是望尘莫及。

    方言自知尴尬，事分轻重缓急，他明白这不是叙旧的时间，眼下必须解决公司的问题。

    陆想想拿出合同复本，“我查过，这份合同的其余条款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有一款明确指示需要验收样本质量。你们公司有做好检测吗？”

    方言解释道：“因为这次做的是芯片与以往的材质不同，公司特地去印度找了技术人员来开发。况且又是大公司的订单，数目不小。我们做出来的样本也反复试验了几次才拿去给他们验收。”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想履行合约？”陆想想总觉得这不会是单纯的合同纠纷。

    “GR是这行顶尖的企业，对产品的挑剔之前我们也是略有耳闻。正因为如此才不想随便做出什么次等品给他们。可是样本送过去没几天就被退回来了，说是与合同中的要求完全不符，更声明要立刻终止合约。技术部的工程师把退回来的样本反复检测，还把数据送到美国分公司请专家评估，证明样本根本没有大问题。GR这个时候提出终止研发，对公司的损失不止千万。老总气不过，才想到打官司来解决。”

    听着方言这么一说，看来事情比预想的复杂，这一接手又是一起涉外纠纷。

    “尝试跟他们调解过吗？”她很想知道GR的态度。

    方言叹了口气，“之前我跟他们技术部主管做过交涉，自始至终就一口咬定是我们的芯片在程序上与他们的样板机不符。可是样板机完全是他们提供的，我们就按着这个做，误差的计算也只占0.99%，不明白他们是要求过于苛刻还是存心找借口违约。”

    “照这个情形看，还是需要从GR方面入手。但是，你们那0.99%的误差不能避免吗？”陆想想认为如果这真的是误差问题，那么官司很棘手，切入点就少了，对方绝对会在上面做文章。

    “那个误差即使拿去硅谷做评测也是同样结果。我们知道以前有企业也曾经跟GR合作过，误差的存在率比我们高出很多。但即便如此，公司考虑到效益还是把问题减小到最低限度。可没想到GR不满意不说，还提出立刻终止合约，我们想改进也没有办法。”

    在笔记本上简单的做了记录，陆想想只觉得兴奋，身体里的血液抑制不住的沸腾，GR的case绝对是一项挑战，她恨不得立刻着手调查。

    “想想，我们胜算大吗？”方言最担心的还是这个，他作为研发部的总工程师不能看着自己的成果无故被人贬低，让公司损失惨重。

    “目前来说我不能保证，还得进一步调查才行。GR方面有什么动静记得一定要跟我联系。”陆想想大致有了几个方案，想着回去得请教一下卫少卿。

    方言点头，“你放心，公司这边会配合你的工作，有情况随时联系。”说完，他拿出自己的名片。

    陆想想没细看，便夹在了记事簿里，“那暂时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去哪儿，我送你。”方言跟着起身。

    “不用麻烦了。”她不想和他牵扯什么，毕竟他结婚了，而她也有了林森。

    “想想……”方言唤住她，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

    陆想想转身，目光却向着那张红木桌，“方言，普洱凉了，便没有味道了。”说完，轻轻颔首，不再停留。

    细细咀嚼着她的话，方言拿起那杯不曾喝过一口的普洱茶，嘴角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原来真的凉了。

第 26 章
走出茶居，陆想想的伪装终于土崩瓦解，原来她还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她笑得好累，心却好苦。静怡常说她固执，脾气倔，如果当初方言说要出国留学，她若有一丝争取或表现不舍，那么今天他们还会形同陌路吗？如今，什么都是惘然。

    迎面的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发尖鞭打在脸上是生冷的疼。她索性散开头发，任凭疼痛灌溉全身。这样也好，证明她的意识还很清醒。对方言，就像那杯冷却的普洱，味变了只剩苦涩，然后逐渐沉淀。过程可能会漫长，但是她相信有一个人会帮助她，那个人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清甜。

    思及此，她立刻拨出那个熟悉的号，心狂跳不止，她很想见他。

    “喂，”耳边清晰传来他的声音。

    “要约还有效吗？”她笑着问。

    “当然。”林森看了看表，“还有五分钟，我该说我很荣幸。”

    他的玩笑话让她觉得开心，“那么，林先生你还有一小时来履行合约。”

    一小时？她明显在为难他，现在正好是堵车高峰。这个小马尾简直就是个磨人精，不过为了她，麻烦也变得甜蜜。

    事实证明，林森绝对是飙车过来的，飙的还是那辆兰博基尼。合计着前后只花四十分钟，他到底闯了多少红灯啊。

    一回生二回熟，陆想想这次可不当刘姥姥了，不过对这车还是有阴影。

    稳稳坐好，她开始说话，“你怎么又开这辆了？”

    “有什么不对吗。”林森笑着，小妮子难道还怕坐这车？

    “不行，太招摇了。你怎么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啊，这年头打劫的就挑你这样的！”陆想想盘算着哪天得好好给他进行法制教育。

    林森看她像个小老师一样絮絮叨叨，明明是个孩子，说起大道理还一套套的，觉得有趣，“想想，你真可爱。”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好的，说这个干嘛……”扭过头，脸也红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搂过她，亲了亲脸颊，“以后不会了。”

    这算是保证吗？不过男色当前，陆想想有再多的抗议也只得乖乖投降。

    陆想想万万没想到林森会带她来这种高级餐厅。环境自然不用说了，华丽高雅，连大理石地板在灯光映衬下显得熠熠生辉，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的聚集地。

    林森早预定了座位，靠窗，能俯瞰夜景。

    陆想想管不住好奇心，知道不能大张旗鼓的观望，只能偷偷瞟着四周，她果然是活在底层的人啊！

    “想想，点你爱吃的。”林森接过侍者的菜单递给她。

    菜单是暗纹绒面的，摸起来很舒服。翻看一瞧，密密麻麻的英文，眼睛都花了。搜了半天，没几个认识的单词，索性看了眼旁边的菜价。乖乖，这是吃饭，还是烧钱啊，陆想想的自尊心严重受到打击。

    林森见她一直躲在菜单后面，脸都没露出来，“想想，怎么了？”

    弱弱的传出声音，“这些好像很贵诶……”

    林森恍然大悟，以她的性格指不定怎么胡思乱想，便开口，“不用看这个也没关系。他们的牛排不错，可以尝一下。”

    放好菜单，她点点头，“那个，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林森简单地报了几样菜名，还特地为她点了一客巧克力慕斯。看得出，他似乎是这里的熟客，对吃也很讲究。陆想想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贫富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果然这里大厨的手艺非同一般，陆想想心思再多也抵不过美食的诱惑，一道道菜上桌，她也跟着小口小口地居然吃了好多。

    似乎过于沉浸在美食堆里了，她有些不好意思说：“我好像饿了。”

    林森微笑，“我知道。”其实相比自己吃，他更愿意看着她。

    陆想想觉得不自在，羞红了脸，“你别老看我……”

    他摇了摇头，拿着刀叉，细细地切着牛排。陆想想从没有在这样一个角度去看过林森，低着头极为专注的眼神，还有那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毫无疑问他是那么完美。陆想想更加坚定了意志，决不能让劫财劫色的人得逞，他是她的私有财产。

    “今天的case怎么样？”林森突然问了句。

    陆想想一时竟答不上话，和方言见面的事本来已经忘记了，现在又被提起，让她怎么说才好。

    “还行吧。”她只能这样敷衍，有些事不能说的太清，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林森看了她一眼，安慰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万事开头难。”

    他的鼓励让她心虚，觉得自己真犯错一样，罪恶感直线上升。

    握紧了手里的叉子，她试探着问：“林森，假设明知一件事情是错的，但不得不去做这件事，你会怎么样？”

    气氛变得安静，空气中缓缓流淌着悠扬的钢琴曲。

    林森笑了，可不是熟悉的笑容，至于里面多了什么，陆想想来不及思考。

    “既然明知是错的，为什么还要一而再的犯错呢？”他只说了这一句。

    “可是，犯错不可避免啊，有些也是情有可原，或许谁也不愿意这样。”她知道他是对的，却不喜欢那样的解释，尤其从他口中说出。

    “那些都是自欺欺人的借口。”林森断然答道，“第一次是情有可原，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也是情有可原？”

    陆想想不知道一个假设问题竟然挑起他的情绪，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盯着盘里的西兰花愣神。

    林森的眼中掺杂着莫名的光芒，平缓了过激的语气，“对不起，我的话重了。”他不是对她恶意相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顿时陷入泥沼，无法自拔。

    “哦，没事。”她皱着眉，似乎心事重重。

    林森微微叹气，“想想，我们不要说这些了好吗？”见她不开心，他心里内疚。

    侍者上了最后的甜品，巧克力慕斯。一看就觉得造型别致，令人馋涎欲滴。

    “怎么不吃？”林森见她手里的小勺一直悬着。

    轻轻挖了一勺，她听话地往嘴里送，慕斯很浓，滑滑的入口即化，黑白巧克力各自独有的苦甜味混合在一起，感觉奇妙。她一向偏爱甜食，可为什么这次没有想象中的甜。

    她扯了扯嘴角，“很好吃，真的。”

    “是吗，喜欢就好。”林森看着她却不再说话，一脸深思。

    突然，身后有人招呼，声音爽朗，“你小子终于被我们逮到了！”

    陆想想直觉的回头，斜后方一桌坐着几个人，说话的那个她有印象，就是那次在粤菜饭店的黑衣男人，如今还是一袭黑。

    林森笑了笑，“这么巧。”

第 27 章
那黑衣男人端着酒杯，顺势就坐了过来，“我说，刚才还和他们念叨你呢，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说完，看了眼陆想想，脸上一副玩味，“这位妹妹好眼熟啊，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陆想想不知如何回答，毕竟那时他们都很尴尬。

    林森接过话，“想想，这是我朋友，江澈。”

    她不习惯被人盯，有些不好意思，怯生生地说了句，“江先生，你好。”

    江澈应了一声，咧着嘴笑道：“对了，蚊子的酒吧刚开张，我们几个正想去闹闹，算上你一份？”

    林森看了眼对面的陆想想，“改天吧。”

    江澈也不勉强，一副了然的神情，“行啊，今儿个就放你自由。回头记得给我打电话，别隔三差五的就摸不到人。”说完，对着陆想想笑了笑，转身就回自己那桌去了。

    陆想想一时好奇，免不了又多看了江澈几眼，不可否认他和林森是截然不同的性格，江澈一看就是那种随性不拘小节的人，骨子里还透着酷酷的痞，可想而知这样的男人对女人的杀伤力有多大。不过，她还是喜欢林森，欣赏那种温文尔雅的内敛。然而她知道，他的笑容背后有许多她读不懂的东西，深沉似海。

    这顿饭，两人各怀心思。回程的路上，他们谁也没说话。

    陆想想讨厌沉默，今天似乎都是在这种气氛下过的。一想到方言公司的案子，她心中没来由的烦躁。最近摊上的这一桩桩事儿，憋得难受，想找个出口发泄都没有。

    车子一个转弯，停在街边。

    “想想，我们谈谈。”林森突然开口。

    陆想想望着那一排排闪亮的仪表，嗫嚅了一声，“好。”

    按下车窗，冷风逐渐吹散了郁结的气氛。

    从后视镜看她，依旧皱着眉，轻轻触了触她的脸颊，“今天怎么了？”

    他明显感受到她的忧虑，自从在餐厅问了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之后，整个人就一直不在状态。他原以为是自己的语气重，吓到她了，可仔细想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林森……”她转头看他，“我是不是总犯错？”

    “怎么会呢？”她的问题很奇怪，他不懂。

    “是这样的，我……我……”一时激动，大脑一片空白，连说话都结巴了。

    林森搂过她，像对一个孩子轻哄着：“别急，你慢慢说，我听。”

    她靠在他的胸前，那规律的心跳，扑通扑通一下下的，原来是这般的动听。这样在一起，真好。其实方言再出现又如何，如今在她身边的人是他就足够了。

    然而，她问他的那个假设，始终盘旋在脑海。他说，既然明知是错，为什么还要重蹈覆辙。其实她懂，只是不理解他说那些话的意图，似乎有什么在隐瞒。

    思及此，她轻轻问出一句：“林森，你有爱过的人吗？”

    明显感受到他身体有那么一刻的僵硬，好久都没有回应。

    她慌了，撇过头，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原本含笑的眼眸取而代之的是冷漠。陆想想害怕，手不知何时已经抓住他衬衫下摆，紧紧地捏出了折痕，以为这只是情侣间很正常的袒露心事，似乎踩到了他的雷区。

    而后，等她放弃再追问的念头时，他的声音幽幽地从头顶上方响起，“有。”

    有？那个人是谁，在哪儿？她本能的蹦出一连串疑问，却堵在嘴边，不敢问下去。

    “你还见过她吗？”挣扎了半天，她以为这样问最好。

    “没有。”他的声音轻的不可思议。

    一定很爱那个人吧！她心里不是滋味，却又为这样的他心疼。原本只是想跟他说说自己的心事，却没想到捅开了他的伤疤。

    心里愧疚，她知道不能再问下去，坐直了身子，与他平视，“都过去了，对不对？”

    在他的眼里全是墨色，以往的流光不在，她着急的确认，“林森？”

    眸光一闪，他终于看清了她的脸，“想想，如果没有过去，你会快乐吗？”

    陆想想觉得即使花也一辈子答不出这个问题，她使劲地张了张嘴，满脸困惑。

    林森突然笑了，情绪竟然一百八十度转变，“答不出就算了，其实我也不知道。”

    他又亲了亲她的额头，一脸促狭，陆想想以为那个熟悉的林森又回来了，刚才的那个他难道只是错觉？

    安全抵达小公寓楼下。陆想想整了整公文包，突然想起去上海的事，却不知他的假期怎么安排。其实也有小小私心，她想和他一起过个长假，哪怕看场电影也好，去不去上海也无所谓。

    “林森，十一你准备做什么？”她试探着问。

    “怎么，有事吗？”林森微眯着眼。

    陆想想觉得先说所里的安排比较好，“那个，十一所里组织去上海旅游，我想……”

    “你去吧！”他毫不犹豫地说出口。

    去？怎么跟预想的不一样啊！她原本是希望他说不让去的。

    见她犹豫，他揉了揉她的额发，笑道，“好好去玩，别胡思乱想。”

    可是，我更想和你一起啊。这句话陆想想刚要说，只听林森又接话，“我要回香港，手里还有工作没有完成。所以……”

    “哦，这样啊。你忙你的，工作要紧嘛！”她连忙回应，深怕他会觉得她任性不懂事。

    “想想，对不起，以后再一起去，可以吗？”他保证，垂下眼帘看的却不是她。

    纵使有失望，陆想想也不会说，“没事，反正时间很多。”

    见他不再说话，陆想想拉开车门，“那我回去了，路上小心。”

    林森轻轻点头，见她起身，忙说道：“想想，天凉了，多穿点。”

    突然觉得心酸，这个人她捉摸不透，却又对自己如此细心。

    “知道了，你也是。”她没有再看他，回身走进楼里，脚步匆忙。

    林森没有离开，坐在车里，看着三楼的黄色小灯亮起，暖光透过窗帘，有片刻的失落。他不是不想和她一起过长假，只是上海那个地方，有多久没回去了，那里全是过往的回忆，他承认，他怯懦了，宁可用忙碌的工作来麻木自己，却不知这样的方式伤了她。

    “想想……”轻闭双眼，他下意识地唤出她的名字。

第 28 章
“东方航空HU7156飞往上海的班机即将起飞，还未登机的旅客，请尽快登机。”

    机场的广播不时响起，催促着过往旅客。

    由远及近传来高跟鞋和地面清脆的碰撞声，只见关燕抱着儿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安检区，“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小孩儿闹情绪呢！”儿子一路折腾个不停，说是害怕飞机，她是左哄右劝才把这小祖宗给制住。

    关燕儿子才刚上幼儿园，这会儿小脸通红，眼睛还肿着，上面还挂着泪豆子。

    “关燕，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徐裴峰早就被磨得耐心全无。女人就是事儿多，带什么孩子嘛！

    “行了，行了，大男人的别罗里吧嗦个没完。”关燕不想和他吵，况且她照顾儿子都来不及。

    “废话少说，快走吧！”徐裴峰又一次催道。

    关燕白了他一眼，回身看到站在不远处愣神的陆想想，便喊道：“我说想想啊，怎么还杵在这儿，走吗？”

    陆想想反应过来，“哦，知道了！”她又望了眼人群，终于还是回身跟着关燕进了安检区。

    陆想想，你在期待什么呢，明知道他是不会出现的。

    呆呆地看着行李一件件通过检查仪，她完全没有旅行的喜悦。早上接到他的电话，赌气的不告诉他航班，就是想气气他，可他依旧是柔声地哄。听着听着心里就更难受，一下子就把电话给摁了。到了机场，boss他们都过了安检，她就开始后悔，找借口说是等关燕不进去，其实是想瞅瞅有没有他的影子。

    陆想想，你活该，好好的去旅游不就得了，犯得着给自己心里添堵吗！林森很忙，你就该体谅，没事闹什么脾气。

    正想着，只听一旁的关燕插了句话，“想想，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怎么，十一不和男朋友出去玩玩？”

    被人说中心事，陆想想心里发虚，却还死鸭子嘴硬，“我玩我的，不也一样嘛！”

    “得，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关燕心想，小情侣看样子绝对是吵架了。

    看着登机牌的座位号，陆想想一路寻觅。

    “想想，这儿。”有同事招手。

    顺着狭窄的过道，找到座位，原来是靠窗的。

    趁着通讯设备还能用，她不死心的又拿出手机，翻开信箱，里面有一条未读消息：“想想，到了上海记得给我打电话，好吗？”

    陆想想承认自己是个没用的人，林森的一句“好吗”，就可以让她缴熗投降。

    正想着是否回一条信息，感觉身边的座位来了人。不经意的一瞥，居然是卫少卿。

    她睁大了眼睛，“师兄，你怎么来了？”

    卫少卿倒是很平静，“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来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座安排的也太巧了吧。这两个小时的行程难道就得在他的低气压下度过？陆想想哀叹自己命运多舛。

    把思绪拉回短信上，陆想想只回了一个字“好”。

    “各位旅客，飞机即将起飞，请系好安全带，关闭无线电通讯设备。”

    广播里空姐的声音很动听。陆想想看了眼发送报告已经成功，立马关了手机，扣好安全带，就等着飞机起飞。

    “那个case处理的怎么样？”卫少卿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陆想想也正为这个发愁，便说道：“那天和创胜的人谈过，GR就以样本不符的理由提出终止合约。虽然，合同里也写明了这种情况是被许可的，但创胜坚持样本没问题，GR借口违约。”

    卫少卿想了想，“样本数据呢？”

    “创胜还没送过来，这边已经把诉状递上去了，我怕时间来不及。”陆想想最担心的还是这个，等开庭时间确定下来，她手里一张牌也没有，拿什么去打官司。

    “这样，你到了上海，继续和创胜的人联系，尽快拿到检测报告。另外，去查查GR的动作，包括最近他们的合作对象以及项目。两件事必须同时进行。”卫少卿吩咐道。

    “嗯，我知道了。”陆想想不得不佩服卫少卿敏锐的思维和分析能力，这大概就是沙场老将的风范吧！

    飞机起飞。Boss特地安排晚上七点的航班，这样他们到了上海也可以直接去酒店下榻。

    谈完公事，陆想想还真不知道和卫少卿能说什么，见他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索性戴上耳机睡觉。

    卫少卿看了眼身边的人儿，歪着头，几根发丝垂落在颈间，时不时的还咕哝两声，似乎已经睡着了。他轻扯嘴角，浅浅的笑意蔓延开来。随后，又拿起手边的文件夹开始工作。

    水晶弧形吧台，蓝紫交错的光线反射四周，配合着酒保潇洒专业的调酒动作。聚光灯下，舞池里疯狂扭动的人群，劲爆的音乐和高浓度的酒精似乎总让人一直亢奋下去。

    靠近舞池的几组沙发上，肆意的传来男男女女的嬉笑声，桌前随意摆放的酒瓶空杯显示着这群人玩的正HIGH。

    江澈还是一贯的痞，身边的女伴□，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两人时不时耳鬓厮磨，惹得那女子娇笑连连。

    “哎，我说，你真是难得啊，蚊子这酒吧开的可有一阵子了，愣是请不到你的人。”江澈松开美女，点了支烟。

    “上次不是说好了会来吗。”林森靠在沙发上，懒懒开口。

    “怎么不把你的想想带来给大伙儿瞅瞅？”江澈开起玩笑，“我可是挺喜欢她的。你要是放着人不管，干脆让给我得了。”

    身边的人一听是谈论女人，也来劲了，跟着起哄说是见见。

    林森笑了笑，知道这拨人总是口没遮拦，也见怪不怪。

    “嘿，你倒是说句话呀！我可没见过你这么宝贝一个妞的。”江澈不依不挠，越说越兴奋。

    “她去上海了。”林森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江澈顿时静了下来，好半晌才开口，“去那儿干嘛？”

    “旅游，和单位的人一起。”他说的简单。

    “所以你就被甩了？”江澈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像玩笑。

    林森微微眯着眼，“还能怎么样？”

    江澈一时答不上话，拿着酒杯递过去，“行了，喝酒喝酒，少给我胡思乱想。”

    林森只是看着那黄澄澄的液体不发一语，灯光照不到他这个角落，整个人都像隐没在黑暗里，那样不真实。

    “想人家就过去，别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儿似的。”江澈最受不了他这种样子了，说什么都徒劳。

    林森翻开手机，信息栏的第一条短信是她的，仅仅只有一个字“好”。

    他突然站起来，“你们玩，我先走了。帐算我的，替我跟蚊子问声好。”说罢，就向门口走去。

    “阿森……”江澈唤住他，痞痞的眼神里取而代之的是忧心。

    林森回头，笑着，“没事，你们好好玩。回头联系。”一转眼就消失在门边。

第 29 章
从下飞机到饭店已经晚上十一点了。陆想想在飞机上睡得不安稳，脖子一阵酸疼。醒来的时候看见卫少卿一直埋头办公，终于明白工作狂是怎样炼成的。

    虽说是公费旅游，除开机票和住宿费，其他都得自理。毕竟boss大人再大方，也不会负担这十几个人的消遣娱乐费用。好在所里这季度业绩不错，几个大官司接二连三的赢，这趟旅游也算是对员工发放福利。

    陆想想和关燕母子一起，住的是普通双人间。一路上，她已经和关燕的儿子墨墨打成一片，小家伙别提有多腻着想想。

    “姨姨，抱！”墨墨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直往想想怀里粘。

    陆想想本能的把他搂在怀里，她还是头一回跟孩子玩的那么来劲，只见小肉球不安分地东摸摸西碰碰，就是赖着不离开。

    关燕看了，嘴里一阵酸味，“你个小没良心的，尽往美女身上蹭，这都不知跟谁学的。”

    墨墨一看妈妈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赶忙把脸埋到想想颈边，拉着她的马尾不放手。

    “嘿，快下来，那么小就学人吃豆腐啊！”关燕直接上手，把墨墨给揪了下来，“你呀，还嫩了点。”

    墨墨一听，满脸不高兴，“妈妈是坏人！”

    “行行行，我是坏人，祖宗！”关燕在儿子面前完全没有女律师的风范，什么口才什么威严通通不及儿子一句“坏人”，她只能说这个妈做的很失败。

    陆想想觉得有趣，“燕姐，你别说墨墨，他才多大啊，不懂事呢！”

    关燕开始埋怨起来，“等你当妈了就知道有多操心了。何况我那口子又不管事儿，整天出差出差的。我是一手接案子一手带孩子，我容易嘛我！”

    确实，照关燕这个情形，这简直是体力和脑力双重压迫。

    叹了口气，“想想，照我说你有这么好对象趁早结婚得了。这律师真不是女人干的，简直就是活受罪。要不是拖着房贷和车，你以为我愿意出来拼死拼活啊！”关燕实话实说，在这行混了这么些年，她跟男人已经没什么区别。

    结婚？陆想想对这个词仅限于理论上的了解，现实中她一无所知。曾经，方言许诺过毕业后他们就结婚，可最终还是沦为空话。所以这个字眼她再也没有想过。

    “我现在只想工作，结婚还早呢。”她和林森毕竟还没到那一步。

    关燕不以为然，“话不能这么说。女人一辈子图什么呀，不就是嫁个好老公，下半辈子能过的舒坦点嘛！”

    陆想想笑了，“燕姐，有时候我真挺服你的，整天对着离婚案不怕影响自己？”

    “这可不一样。那些闹离婚的无非就是感情出轨，接着争孩子、分财产。所以啊，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出问题了也不能全怪一个人。”

    一番话又让陆想想陷入沉思，其实无论恋爱还是婚姻，这都是两个人的世界。或许以前她和方言分的太清，固执己见的总认为自己是对的，她从未想过他的感受，哪怕在考研这件事上她也没和他商量过，考上了也就继续读下去。现在想来，她似乎没有理由去责怪方言留学。他们的世界原来一直存在隔阂。

    那么，如今她和林森呢？他们应该算是恋爱吧，可为什么她总是没有那种踏实心安的感觉。她很想了解他的一切，但又不敢多问，就像那次在车里问的那个问题，结果他整个人都变了。那晚她失眠整夜，为了他，也为了这段关系，是不是真的太仓促了，就像静怡说的，她是否太寂寞了所以才想找个人填补空虚。那么对他而言，自己难道也只是一个调剂品？

    手机突然响了，陆想想看了眼，是他打来的，便走到阳台去接电话。

    “喂，想想，到了吗？”为什么今天早上才听过的声音，此刻突然觉得遥远，是因为隔着大半个中国的缘故吧！

    “到了，在酒店呢。”隔着玻璃窗，远处璀璨的灯火显得不太真切。

    “今天早点休息，你累了。”林森听的出她声音里的疲惫，只是不知道此刻陆想想落寞的神情。

    “嗯，知道。”她似乎只能作出简单的回答。

    电话里又是一阵沉默。他们似乎都在等着对方说话。

    “什么时候去香港？”还是陆想想先开口。

    “明天。”他的话本来就少，反正她也习惯了。

    “哦，那你路上小心。我在上海就待三天，有时间可能回趟家。”她一口气说完，受不了这种一问一答的对话。

    “好吧，记得有事跟我打电话。”

    “知道了。”

    她想说挂了，却听他开口：“想想，我想你了……”

    “嗯。”她没有以往的害羞，只是应了一声。

    林森知道她可能还在闹脾气也不好再说什么，“那早点睡吧，晚安。”

    “好，晚安。”

    合上手机，细数他才说了六句话，也就几十个字吧。她突然觉得好笑，他们真的是情侣吗？

    上海，对陆想想来说不算陌生。小时候，因为陆爸爸常去上海出差，她贪玩也总跟着去。大了，她似乎没再去过。即使去，也只是为了坐飞机。她对上海的印象简单来说就是浮华大都市，除了现代化还是现代化。

    陆想想就是不明白，中国那么大，山山水水多了去了，boss非要挑这么个地儿来旅游。好比现在她正站在城隍庙前，人挤人的不知被踩了几脚。

    “燕姐，咱们还逛吗？”陆想想看着人山人海的路面一阵头晕，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回酒店看国庆大阅兵呢！

    关燕抱紧儿子，“看看吧，好不容易来一趟。”说完还一路往前挤。

    一年到头好不容易能休息七天，况且又是旅游黄金周，所有人都往街上跑，估计也是被挤的多玩的少。

    陆想想出了一身汗，她居然忘了南方十一的时候还能穿短袖。她倒好，长袖外套一件，捂得全身都跟烤熟了似的。

    城隍庙今天的香火很旺，霍光殿前的香坛里全是香灰，上面还有一把把的香烛在燃烧，青烟袅袅，混合着符纸屑，一股奇异的香味充斥在空气中。

    人们虔诚的膜拜，嘴里振振有词，似乎大多都是保佑家宅平安，心想事成之类的。

    不可否认，处在这样的氛围中不被感染也难。

    陆想想立刻喊了句，“燕姐，我想去烧个香！”

第 30 章
有些事，陆想想总认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例如烧香拜佛。或许潜意识里她也有点小迷信，总认为心诚则灵。

    借着红蜡把香点着，陆想想看着那小小火苗燃的正旺，转眼间就变成了几点火星。闭上眼，她不敢贪心，只是悄悄许了两个愿望，一个是希望爸妈身体健康，另一个则关于他。

    “想想，好了没？”关燕烧好香，抱着儿子走来。

    应了一声，陆想想又拜了两下，插上香，只见一截截香灰慢慢燃尽脱落，不知为什么她突然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想到这儿，心情没来由的高兴，跟着关燕走出了大殿。

    也许是国庆的缘故，城隍庙修葺一新，尤其是小吃街和饰品街，原本就古香古色的小楼上一排排大红灯笼高高挂，一眼望去还真有点回到过去的感觉。

    没多久墨墨喊饿，关燕只好陪着一起去吃东西。陆想想早上出门前就塞了几片面包，所以这会儿她只能自个儿先去逛着。

    陆想想天生就喜欢收集一些小玩意儿，有用没用的，越古怪越好。眼前一家家新奇的古玩店再一次挑起她淘宝兴致。有些老板更是夸张，站在门口就开始吆喝，还有的甚至出来拉客。陆想想觉得好笑，敢情她像古代去逛窑子的人，而他们就是老鸨。

    拗不过眼前这个中年阿姨的热情，陆想想被拉进了其中一家“窑子”。还别说，店主挺会风雅，装修古朴考究，墙上挂着山水字画，还有几幅刺绣，看着应该是苏绣。

    来不及欣赏，只听那老板娘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上海普通话，“小姑娘，第一趟来白相哇？”

    “呃，是啊！”如果指的是城隍庙，她确实是第一次来。

    “想买点啥么事啦？”老板娘眼里开始放金光，知道生意送上门了。

    陆想想可机灵着，别以为她是外地人就好抓她兔子，面带微笑着说，“我想先看看。”

    “侬看，侬看，随便啊！”老板娘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逼得太急，不然煮熟的鸭子也都飞了。

    好不容易拜托了纠缠，陆想想才好好开始欣赏柜台上的各色工艺品。东西乍一看很多，花花绿绿的一大片，令人目不暇接，什么首饰、扇子、雕刻、泥人、纪念币，这些东西她都一箩筐了，没意思不说，且质地一般，她虽称不上行家，但也经验老道，休想拿这般货色忽悠人。

    老板娘一看陆想想似乎兴致不高，立马凑过来，手里还拿着个小盒，“小姑娘，来看看这个，欢喜伐？”

    陆想想一瞅，原来是一枚铜钱，不对，好像是开元通宝。拿起来又仔细看了看，还真是。短暂兴奋了一下，立马想到这个可能是赝品，真的开元通宝会拿出来卖？她才不上当呢。

    “老板娘，别以为我不识货啊，这个是真的？”陆想想一脸不信。

    老板娘有些不好意思，心想这小姑娘还有两下子，笑着解释：“哪能啊，仿的，要是喜欢的话便宜一点本侬。”

    说实话，仿的倒是挺真，这年头什么大品牌的A货都比行货抢手，反正都是一个摸样，看不出真假，管你是正版还是盗版啊，价格才是王道。

    陆想想拿着开元通宝又端详了一番，瞧这质地成色都还行，唬唬外人勉强可以，反正真的她见过，只是买不起，这个仿货正好可以弥补一下心中的缺憾，决定了就买它！

    “多少钱？”陆想想等着老板娘的起价，心中已经拟定作战方案。

    “呃，这个良心价五百块。”老板娘脱口而出，狠宰陆想想。

    一个小破铜钱五百块，况且还是仿的，陆想想立马杀价，“十块。”

    “十块？小姑娘，侬辣手哦，这个是铜的，不是塑料的，”老板娘真是被她的价给吓着了，“五十，行伐？”

    五十，还是贵，陆想想接着砍，“最多加你两块，十二。”

    “侬不让唔做生意啦，赚的也太少了。”老板娘开始叫屈。

    陆想想可不吃这一套，她可清楚地很，这类小玩意儿是暴利，转手卖给外国人，那价格可是一个比一个高。

    “不卖就算了。”陆想想使出杀手锏——欲擒故纵，作势要走人。

    老板娘一看苗头不对，立刻拉着她，“小姑娘，真精明！好了好了，最低十五，算上盒子。”

    陆想想心里偷乐，看了眼那盒子，似乎很旧，“十五就十五，不过那盒子我不要，你给我编个结穿起来。”

    老板娘真是服了，陆想想能扣一点是一点的功力简直登峰造极。

    兴高采烈地走出古玩店，陆想想把玩着那红色中国结，正巧关燕母子也吃了饭过来找她，“想想，徐裴峰他们在豫园呢，叫咱们过去。”

    陆想想这会儿玩性肆起，立马跟着关燕去豫园和大部队会师。

    早该预料到了，黄金周去哪儿都是人满为患，豫园也不例外。又是正午，太阳火辣辣的烤着，游园也变得跟蒸桑拿似的。

    陆想想早脱了那件长袖外套，只穿了件短袖T恤也还是热。看着关燕还在打电话，似乎是找不到徐裴峰他们，只能先在三穗堂等着。

    “关燕，想想，这儿呢！”徐裴峰挥着手向她们示意。

    陆想想回头，看到的不仅仅是徐裴峰，还有卫少卿。

    挤过人群，相比徐裴峰脸上全是汗，卫少卿就好多了，或许天生冰块体质，他可能不受高温影响。

    关燕带着儿子，累的也不行，“我说峰子，人这么多能看什么呀，早知道还不如晚上出来，起码也凉快点！”

    “这不都是你们的主意嘛！”徐裴峰无奈，他们这些大男人对亭台楼阁也没多大兴趣，只是跟着所里几个女同事瞎转悠。

    关燕一想，也是，来都来了，犯不着浪费这门票，牵着墨墨的小手，“行了，走吧！”

    陆想想紧跟着，走了几步才发现，为什么她非得跟卫少卿肩并肩啊？

    “你们去城隍庙了？”卫少卿突然发问。

    陆想想抬头，确定他这是问自己呢，赶忙回答，“是啊，还去烧香了。”

    “你信这个？”卫少卿似乎笑了笑，转瞬即逝。

    陆想想当然没发现，“师兄，你不会说我迷信吧？”她这个年纪似乎还不到烧香拜佛的阶段。

    “信仰自由。”卫少卿这个活动法典只套用了宪法里的一句话来总结。

    这样的回答，陆想想只能无语，其实她也不指望卫少卿能说出什么，毕竟他不鄙视她搞迷信活动就谢天谢地了。

第 31 章
真要把豫园东西中三大景区全都逛遍，确实得花不少时间，何况还有个内园。

    陆想想他们费了不少力才和大部队会合。毕竟女同事多，关燕带着墨墨很快加入了娘子军。旁边几个男同事兴致恹恹，用徐裴峰的话讲，“我们不待见这些玩意儿，还不如哥儿几个去馆子搓一顿然后唱唱K来的痛快。”摆明了就是搞孤立。

    陆想想多少有点人来疯，凡事爱凑个小热闹。她才不管这些大老爷们儿爱不爱，自己玩的开心才重要。

    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原来说的就是这得月楼。

    不远处有同事喊道，“想想，快过来合照。”

    陆想想天生就不上相，让她做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拗不过关燕他们，还是硬拉着脸拍了几张丑照。

    这时，徐裴峰过来了，“咱们也弄张集体照吧！”

    难得徐大爷说了句人话，这提议大家一致通过。对他们这些大龄青年来说，集体照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男男女女各自开始组队形。到陆想想这儿，好巧不巧的跟卫少卿挨着。一瞅，这男人们个个都三大五粗，卫少卿不魁梧但起码也是高人一个，和她这么站着简直是巨人对矮子，天壤之别。

    陆想想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身高，她的宗旨是拿什么开玩笑都行，就不许在身高上歧视她。面对卫少卿的高个儿，陆想想只能在心里哀嚎。偷偷地瞄了眼身边的巨人，今天的卫少卿似乎和往常不一样，脱去了正装，一件白色衬衫，年轻的哪像三十岁的人！

    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到了林森，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是一袭白色，陆想想从来不懂男装搭配，什么西装领带袖扣，她觉得自己好好的一个女人没事去研究那种东西，简直就是吃饱饭没事干。可那一次，她承认他的白衬衫，还有那个微笑，彻底地占据了她的心房。可能，那一刻她就陷下去了吧。

    徐裴峰拉住了一个游客，让他给大伙儿照相。接着，所有人立刻摆出最灿烂的笑脸，等着快门声响起。

    那位负责拍照的仁兄，也不知抽哪门子风，指着队伍中间，“那两位再靠近一点，笑一笑。”

    旁边几个同事相互望来望去，说的是谁呢？

    那人见队伍里没动静，又喊了一句，“中间的那位先生和小姐，你们再笑一下。”

    这下真的确定了，就是说卫少卿和陆想想。

    陆想想纳闷了，这又不是拍婚纱照，让他俩挤那么拢干什么。居然说她没笑，这个人到底有没有眼力价啊！而且卫少卿天生也就是这张冰块脸，让他笑还不如祈祷太阳打西边出比较好。

    “少卿，想想，这又不是打官司，别那么严肃。”关燕发话了，旁边几个同事也点头称是。

    没办法，在所有人表情僵化之前，陆想想只得配合再笑一次，这回应该可以了吧！她又用余光扫了眼卫少卿，天啊，这是什么情况，他他他居然笑了，极淡极淡的那种，却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那位仁兄终于满意，比着手势，“一、二、三，茄子！”

    那张照片的主题，在陆想想看来就是“人生百态”。即使多年以后，陆想想还一直保存着，因为那是她和卫少卿唯一一张合影。

    得月楼保留着清朝建筑的古风，雕栏画柱，九曲长廊。陆想想忍不住，掏出相机，准备拍下几张作纪念。

    然而当镜头对准一副彩绘时，一个直挺挺的背影闯入了视线，快门没有再按下去。

    卫少卿似乎有感应，回过身，看着不远处的她。

    “师兄，我来给你照一张！”她笑了笑，晃动手里的相机。

    “我不上相。”他实话实说，拍照这种事素来与他无关，刚才也是被逼无奈。

    “不会啊，我看你笑得挺自然的。”陆想想一不留神就暴露了刚才偷窥的一幕。

    卫少卿有些吃惊，别过头，“还是算了。”

    陆想想瘪瘪嘴，难得想再见证一下奇迹呢！

    “师兄，你有多久没拍过集体照了？”她对这个很好奇。

    卫少卿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算了算，回道：“毕业到现在，你说有几年？”

    陆想想大致有数了，他可是大她四届的学长，这历史追溯起来可谓源远流长。

    想起校园生活，又是一阵感慨，“师兄，你真是咱们学校的传奇。就我上研那会儿，导师天天拿你刺激我们。”

    卫少卿笑了笑，“真的吗？是王教授吧。”

    陆想想告诉自己今天的卫少卿不是平时的奴隶主，那样的笑绝对是幻觉。

    “对啊，就是他！”她不忘回答，可恶的导师就偏心卫少卿这个得意门生。

    “他还好吗？”这么一说，卫少卿觉得有好几年不回母校了。

    “好着呢！你没看《今日说法》吗，他还老上电视。”陆想想忿忿不平地说着。

    卫少卿看着她，突然有个想法，“找个时间一起回学校吧。”

    “好啊！”陆想想一口答应，要是导师知道现在她跟着卫少卿混，那将来她就是研究生的典范，也可以被拿来刺激后辈。

    卫少卿没料到她答应的那么爽快，心莫名的柔软。

    “想想，少卿，走了！”眼看大部队要转移了，徐裴峰过来催促。

    “知道啦！”陆想想整理好相机和背包，快步跟上。

    望着那跳动的身影，卫少卿又一次笑了。

    这一天，陆想想玩的很开心，似乎什么烦恼都烟消云散了。偶尔她也会看一下手机，没有林森的消息，想他应该到香港了。

    徐裴峰他们几个男同事在回程路上就和娘子军分道扬镳，折腾了一天，晚上怎么说也得找点节目。

    到饭店已经傍晚时分，拖着疲惫的步子，陆想想去餐厅吃了点东西，感叹自己是老了，连玩都觉得不如以前那么精力旺盛。

    回了房间，看见关燕带墨墨进去洗澡。陆想想累的都说不出话，倒在床上，像死过去一样。觉得无聊又开了电视，话说今天的阅兵式她还没看呢！

    每逢重大节日，有什么庆典的，各大电台总是轮番滚动播出。陆想想被阅兵式的雄伟景象给震住了，更是后悔来上海旅游。早知道她就该待在北京，去长安街守着，看到的绝对比电视上的壮观！

    突然，电话响了，她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电视，也没空看手机，便接了，“喂，哪位？”

    “想想，我是方言。”

    一句话，让陆想想赶紧回神，“怎么是你？”

    话出口，她就后悔，这问题问的太荒唐也太不礼貌了。

    方言倒不在意，毕竟陆想想的联系方式还是跟律所打听来的，她似乎有意不想和自己有什么瓜葛。

    “那个，想想，我把样本数据报告整理好了，什么时候给你？”方言的声音听不出异常。

    原来是公事，陆想想放缓语气，“我现在不在北京，要不你传真过来吧。”

    “也行，你把传真号告诉我，这就给你发过去。”

    “我得去找传真机。这样吧，待会儿给你打回去。”

    “好。”

    挂上电话，陆想想估摸着得去趟酒店的商务中心才行。

第 32 章
跟酒店服务生打听到商务中心在一楼，陆想想又马不停蹄地奔过去。其实之前和创胜的人联系过，但是她始终也没有翻开记事薄，用那张名片。因为她明白，除开公事，和方言什么都不是，没必要装熟络。

    来到商务中心，只有寥寥几人，或谈生意或传邮件，一旁的液晶电视还播着财经新闻。陆想想看到传真机，立刻拨通了方言的电话。

    “喂，方言，是我。”陆想想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写下一串数字，又核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方言开口：“我马上给你传过去。”

    “GR方面有什么消息？”职业的本能开始发挥，陆想想清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们态度还是很强硬。”方言无力地说道。

    找了临近的沙发坐下，陆想想随意拿了本手边的商业杂志，一边劝说着，“你别心急，官司还没打，只要证据充分就有希望。”

    “嗯，我知道了。”现在泄气确实说不过去，突然想到什么，方言开口，“对了，想想，GR这几天的股价跌了知道吗？”

    “怎么会这样？”

    “早上财经新闻上播的，GR由原来三十块居然跌到了十二块。”

    陆想想一向对股市一窍不通，但偏偏在官司期间GR股价迅速下跌，一切未免也太过巧合。

    “方言，你有朋友在证券行吗？”陆想想直觉地认为这可能会是案子的突破口。

    “没有，不过我可以帮你去打听。有什么问题吗，想想？”方言感到疑惑。

    陆想想现在脑子一团乱，总有什么思绪一闪而过，但就抓不住，烦躁地一页一页翻着杂志。突然，手停在一篇风险投资报道上,她不懂那些复杂的商业术语，却认得那张照片，那个有着弯弯眼角的男人——林森。

    这边，方言一直等不到陆想想的回音，以为出什么事了，“想想，还在听吗？”

    一连问了几声，陆想想才反应过来，“我在听，怎么了？”视线却还停留在那张照片上。

    方言也没有觉得奇怪，“证券行的事你放心，我会去想办法。对了，传真已经发过去了，你收到了吗？”

    转头看了眼传真机，数据表已经传到，“看见了，回去我再分析。”

    “那好。”方言停顿了一下，“想想，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有多久不曾听过方言这样说话了，可如今的陆想想只会一笑而过，“我知道，回头有事再联系吧，我挂了。”

    方言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她已经匆匆结束通话，徒留耳边一片静音。

    起身整理好数据表，陆想想径直回到自己房间，浑然不觉手中多拿了那份商业周刊。

    关燕和墨墨不知道去哪儿了，空荡荡的房间是一片黑暗。走过去只开了床头的小灯，瞄了眼那一张张数据表，不禁觉得烦乱，今天似乎没有心情工作，是玩累了的缘故。

    才发现那本杂志，她这算是顺手牵羊吗？

    重新翻开，她又看见了他。杂志上的照片应该是近期拍的，他一身铁灰色西装，原本含笑的眼眸此刻盛满威严。她却不喜欢，那样的他好陌生。

    突然来的冲动，她想他了，索性拨了电话过去，结果居然转到了语音信箱。他去哪儿了，还没到香港吗？心上的烦躁只增不减，乱的她不知如何是好。

    又拿起杂志，那篇文章全是关于风险投资的建议，她不懂，却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细读，读一个陌生的他。有一句话她印象很深,他说，“这个世界最难的事莫过于在多变的世界里维持不变”。她明明知道他是在说投资，可心却仿佛被套上了枷锁，再也释怀不开。

    看着看着，眼皮沉重，陆想想就这么睡过去了。

    再醒来已经是半夜，她起身，看见关燕和墨墨睡得正熟，却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可能累的劲头过去了，人一下子精神起来。

    索性穿上拖鞋，去阳台吹夜风。望着远处绚烂的夜景，与东方明珠的光芒交相辉映，陆想想突然觉得自己不过是这个奢华城市里不起眼的一粒沙，渺小的够不着。

    站了一会儿，搓了搓手臂觉得凉，还是早点休息吧，养精蓄锐，明天还要去看黄埔大桥。关好窗，陆想想又缩回了被窝。

    正酝酿着睡意，手机嗡嗡地震动。大半夜的谁这么扰人清梦啊，陆想想气归气，怕是吵醒关燕和墨墨，干脆蒙上被子接了电话。

    “喂？”她把分贝调到最低。

    “想想，是我。”

    “林森？”陆想想很诧异他居然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我现在在大厅，你下来吧。”

    什么，陆想想真怀疑自己出现幻听了，林森怎么可能在上海！

    然而，当她鬼使神差的穿好衣服，顾不得乱蓬蓬的头发，连电梯都不坐，从十六楼一路冲下来，看到站在大厅里的他，整个人都呆了。

    林森穿了件黑色线衣，米白的衬衫领口外露，回身见到气喘吁吁的陆想想，他弯起眼角，“怎么不坐电梯？”说着已经走到她面前，轻轻搂住。

    陆想想的魂还处于飞散状态，直到闻见那熟悉的薄荷香，她才回神，“你，你怎么来了？”

    “还在生气？”林森笑着反问，对她目瞪口呆的模样很是喜欢。

    难道只是因为她的小脾气，他千里迢迢地跑来上海？

    “我……没有生气。”她哪还有气啊，面对他，再大的抱怨都是被无声镇压。他这样突然出现，难道真的是城隍爷爷显灵？

    林森拉着她，“去收拾一下。”

    “去哪儿？”陆想想感到莫名其妙。

    “香港。”

    他简单的回答，彻底让她懵了。

    “为什么？”陆想想开始语无伦次，“我的意思是我去干什么。”

    “陪我，好吗？”林森看着她，眼中一片柔光，他真的想她。

    这样的眼神再强的抗体都抵挡不住，更何况是陆想想这种免疫力差的。

    今晚怎么了，他突然出现，又说去香港，这样的疯狂，是她从未经历过的。但，那又何妨，只要和他在一起，去哪里都不重要。

    陆想想笑了，既然疯就得疯个彻底，“几点的航班？”

第 33 章
这是陆想想第一次坐头等舱。曾经也有过冲动想尝试一下，可碍于那价格，她还是忍住了，告诫自己不浮夸，不花冤枉钱。

    林森看她不安分的小脑袋转来转去的，低低地笑出声。

    陆想想回头，有些不好意思，没办法，刘姥姥又上身了。

    “那个，得多久到？”她小声询问。

    “差不多两小时。”林森抚了抚她的额发，“不睡会儿？”

    陆想想摇头，“不用不用，我精神着。”这会儿她哪儿还睡得着啊，兴奋还来不及呢。

    不过，想起之前回房间匆匆忙忙收拾东西，还是吵醒了关燕。一时尴尬的让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好像电视里演的，她陆想想这是跟人私奔去了。关燕倒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毕竟是过来人，只叮嘱了几句让她注意安全。

    陆想想的行李不多，该有的证件也都有，像护照、通行证什么的，她虽然没出过远门但也跟着所里一起办了，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她万万没预料到会在酒店门口与所里几个同事打个照面。

    好像是徐裴峰先叫的她，“想想，这么晚去哪儿啊？”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至于他们有没有看林森，她已经无暇顾忌。毕竟这三更半夜的，她拎着旅行包和一个男人一起，怎么说都会让人浮想联翩。

    陆想想脸皮薄，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逮到，也不知怎么开口。抬眼望去，原来卫少卿也在，眼神冰冷，她就知道他白天的笑容是幻觉。

    “林先生？”徐裴峰显然很诧异。

    “徐律师，好久不见。”林森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

    “世界可真够小的啊，在这儿都能碰上熟人。”徐裴峰玩笑着说，随即看了眼陆想想，什么都明白了。

    他们居然是认识的，陆想想还没来得及消化眼前的巧合，只听林森已经开口，“徐律师，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哦，行。”等徐裴峰反应过来，林森已经拉着陆想想上了车，一点也没有跟其他人打招呼的意思。

    卫少卿始终保持沉默，直到那辆车渐行渐远，他才回身走进酒店。

    无论如何，陆想想都记得临走时卫少卿复杂的眼神，说她自欺欺人也好，当鸵鸟也罢，她就是不愿意去深究。

    “想想，那个人是谁？”林森突然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沉思。

    “谁？”陆想想有种不好预感。

    “徐裴峰身边的那个人，我见过。”林森笑着，眼中若有所思。

    说的不就是卫少卿吗！陆想想忆起那次在饭店，他们的暧昧被他撞见，连忙解释，“他是我师兄。那个，我们只是同事。上次他喝醉了，我只是扶一下，没有别的。”她说的很急，也不管前后语句顺不顺的，一口气说完，深怕他误会。

    “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他看着她却不再说话。

    真要是随便问问才好呢！陆想想一阵唏嘘，这一晚受的刺激还不真少，什么都出乎意料。

    “对了，你怎么认识徐裴峰的？”她想起这个，觉得好奇。

    “其实也不是很熟，就帮过他一次忙而已。”

    他的解释总是轻描淡写，她有再大的疑问也只能吞回肚里。

    正巧空姐推着餐车过来，“先生，小姐，需要什么吗？”

    林森转过头，“喝什么？”

    陆想想探了探头，“有白茶吗？”她把头等舱当超市了，以为什么都有。

    空姐笑了笑，“不好意思小姐，只有绿茶，可以吗？”

    “这样啊，那就绿茶吧！”反正只要是茶就行。

    空姐把纸杯递过去，“先生呢？”

    “咖啡。”却看了眼身边的她，“算了，给我一杯绿茶。”

    茶叶的清香让陆想想心情舒畅，瞅着林森手里一样的纸杯，“为什么不要咖啡？”

    他笑着，“换换口味而已。”

    “也是，咖啡喝多了对身体有害。”陆想想觉得中国人没必要学洋鬼子那套，咱们几千年的茶文化可比那黑不溜丢的豆子强盛多了。

    他喝了一小口，望着那漂浮的茶叶渐渐展开，下沉，由绿褪黄。

    她没发现他的沉默，依旧喋喋不休，“喝茶一样提神醒脑。以后你还是尽量少喝咖啡。”

    “是吗。”其实他想说，有些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飞机缓缓降落，这一夜一晃而过，但对陆想想来说，即将面对的又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界――香港。

    显然，林森早就安排人来接，出了机场已经有车等着。

    陆想想记起一句话，“走马观花看香港”，说的可能就是她现在的状态。坐在车里，看着窗外，晨光微露，纵使那些飞掠而过的高楼和街景总是能勾起她的好奇心。

    或许是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兴奋，这一刻，一种从未有过的动容在林森心中蔓延开来。

    “不回家也没关系吗？”

    他这一问倒让她想起回家的事了，之前已经和爸妈通了电话打算回家待几天，这下可好，她离家越来越远不说，还是和男人一起。

    “要是想回去还来得及。”他缓声开口，不想让她后悔这一时冲动来香港。

    陆想想承认自己有过犹豫，她明白走到这一步他们接下去可能会发生更多事，因为手里的线从不是自己主导。他让她选择，是在乎她吧。

    “如果我说想吃正宗菠萝包可以吗？”她没有正面回答，却小心翼翼地透露心声。

    林森愣了一下，又弯起眼角，声音愉快，“当然可以。”

    她笑了，靠在他的肩膀，这样就好，为了菠萝包，也为了他，谁让自己那么容易满足呢！

    车子驶进一片住宅区，全是排屋不说，还门禁森严，都有保安守着。他居然在香港都有物业，陆想想真是服了。

    停好车，司机拉开车门，“林先生，到了。”

    陆想想还东瞅西望的，只见林森已经下车，“想想，走吧。”

    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牵着她走进大厅。

    陆想想真的被打击到了，这哪是住宅楼啊，富丽堂皇的简直跟五星级宾馆似的，居然还有前台，陌生人造访还得登记。

    她边看边跟着林森进了电梯。关上门，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人，陆想想突然意识到去了他家，那么接下来是真正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越想越不安，盯着他的后脑勺做垂死挣扎。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他先一步走出去，却没见着她跟上来，“怎么了？”

    “那个，我的行李好像在楼下。”能拖就拖，她还没有心理准备跟他同住一个屋檐下。

    “待会儿让司机拿上来。”说着已经按了B6座的密码开门。

    陆想想张了张口，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第 34 章
屋子的装修格局和北京那间公寓没什么区别，一样的冷色调，一样的干净，一样的空旷。乍一看，沙发上多放了几本书，茶几上搁着水杯和手表，这里才是他经常待的地方吧！

    陆想想还在烦恼住的问题，林森不知何时换了一身暗灰西装从楼上下来，他这是要去哪儿？

    林森看她就这么站着，有些拘束，便拉她坐下，“想想，累吗？”

    “你要出去？”想了想，还是先问这个比较好。

    “嗯，还有点事需要处理，很快就回来。”原本就该完成的工作一拖再拖，为了她第一次放弃原则。

    还要工作？陆想想一直认为卫少卿是典型的工作机器，哪知林森也是个工作狂人，他们是不要休息的吗，还是吃了什么仙丹兴奋剂？

    “想想，先去睡会儿，赶了一夜也累了。”林森担心她，毕竟只是个女孩子，旅途辛苦。

    “那你呢？”看他西装革履的样子，神清气爽，一点都不像一晚没睡的人，不过陆想想还是很在意。

    “我没关系，换做是以前几天几夜不睡都正常。”

    他说的不经意，可还是触动了她的敏感神经。林森从来不说以前，难道他的过去一直都是那么忙碌吗，还是有别的原因。即便如此，陆想想明白还不到问他的时候。

    “那个……我睡哪儿？”言归正传，陆想想还没有糊涂到忘记这个最大的纠结。

    林森似是猜到她的心思，笑了笑，“楼上的房间空着，你放心。”

    他的话再明白不过，让她放心他们不会住一间。所以等陆想想理解了之后，羞得也不敢看他的脸。

    “还有问题吗？”他知道她的小心思多，极有耐心的听。

    陆想想赶忙摆了摆手，“没有了。”

    “真的？”他故意问道，就是想看她慌张的样子。

    “蒸的煮的都没有。”她加重语气，怕他不相信。

    “可是我有问题……”

    什么问题？陆想想还没问出口，却感觉林森已经靠近，轻轻的含住了她的唇。

    他的气息很独特，还带着那股淡淡的薄荷香，不知不觉就能让人深陷其中。有过那次在家的经历，陆想想承认不止一次会想到那个缠绵的吻，她其实也是喜欢的吧！

    电话响，是林森的。陆想想见他没有接的意思，推了推，“电话……”

    林森低叹了一声，见她脸红，又亲了亲嘴角，才走过去接，“是我。”

    该庆幸那通电话吗，陆想想偷偷的笑了。

    “嗯，我刚回香港。”林森变得严肃。

    陆想想不是没听过他这种公事化的语气，只是这一次她想到了那本商业杂志上的他，陌生的威严的，总之不是她所熟悉的林森。那么，这一刻也是如此。本能的，陆想想脑海里又冒出那句他在采访中的话，他在她面前也难以维持不变吗？

    “好，我会处理。”挂上电话，林森回头见陆想想一直看着自己，又换上熟悉的微笑，“怎么了？”

    她收回心神，“没有，只是有些不认识你了。”

    “会吗？”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抱了抱她。

    陆想想觉得自己有时候太多愁善感了，每个人工作时候都不一样，她自己也是，所以没必要去死缠着这个疙瘩，她只要见到他的笑脸就足够了。

    林森很快就走了，陆想想只能一个人待着。坐了一夜飞机，也没吃什么东西，她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只是香港人生地不熟的，让她上哪儿吃饭去。

    正想到这儿，门铃叮咚响起。她犹豫着要不要开门，只听门边答录机传来声音，“陆小姐，先生让我把你的行李送上来。”

    原来是司机。陆想想开门，接过旅行包，说了声谢谢。

    司机应该是香港人，普通话不是很流利，却还是对她一字一句说明，“这个也是先生给您的。”说完又给了她一个纸袋。

    陆想想觉得纳闷，打开一看，有好几样小吃，其中一样就是她心仪已久的菠萝包。

    “陆小姐，如果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司机很有礼貌的递上名片。

    陆想想还是头一次遇到司机都有名片的，看来在林森手底下做事薪水绝对不低。

    送走了司机，陆想想忙不停的摊开那一堆小吃。她本就爱看港剧，这些东西十有八九都认得，菠萝包、云吞面、砵仔糕、还有碗仔翅。

    说不上的感动，她说什么原来他都记得。

    掰开菠萝包，一股浓郁的奶香充斥鼻间，松脆可口的菠萝油令人食欲大开。

    享受着美味，陆想想不忘给林森打个电话。

    响了好几声，那头才有他的回音。

    “喂，想想？”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陆想想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明知道这个时候他在忙。

    林森安抚着她的歉疚，“没有。怎么了？”

    “那个……菠萝包很好吃，谢谢。”挣扎了半天，她怎么就说了句谢谢，陆想想恨死自己这张笨嘴了。

    林森笑了笑，不以为意，“别的呢，是不是不合口味？”

    “没有没有，我都尝了，很喜欢。”有他的细心已经足够了。

    “吃完了，好好休息，我晚点回来。”林森再一次叮嘱。

    “知道了，你去忙吧！”陆想想保证。

    挂断电话，吃饱喝足后，她很听话的上楼睡觉。

    房间大的出奇，连着阳台。陆想想好奇的打开窗，俯瞰对面，居然是维港。已是正午时分，维港边聚集的人逐渐增多，蔚蓝的海面星星点点飘着几座小游轮。远处，中银大厦的四方体水晶镜面折射出道道白光，海天一线，她终于明白“东方之珠”的含义了。

    她居然在香港，而他也在触手可及的身边，但为什么总觉得一切美好的不真实。

    暖风拂面，带着湿润的水气。陆想想困了，掀开被窝，整个人埋了进去。枕头有淡淡薄荷香，好像是他的味道，她满足的叹了口气，眷恋这样的味道，或许一辈子也逃不开了。

    心里有个小小期望，醒来如果可以见到他该多好。想着想着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 35 章
陆想想这一觉居然睡到了晚上，醒来的时候看窗外，天都黑了。房间里没有一点光亮，她好不容易起身，迷迷糊糊地觉得床边好像坐了个人，顿时吓了一跳。

    “谁啊！”她着急摸索床头柜的台灯，却被一只手给拦住。

    “想想，是我。”林森的声音包裹在黑色的帷幕下，显得有些奇怪。

    “林森？你吓死我了。”陆想想惊魂未定，手还是拼命去够台灯。

    “别开灯。”他靠近，一把抱住她，力气比平时大了许多。

    不习惯这样的他，陆想想有些担心，“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森异常的沉默，她也配合着不说话，屋子里静得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森稍稍放开她，“想想，愿不愿意和我留在香港？”

    他的表情在黑暗里根本辨别不清，只能看见那墨色瞳孔里的一点流光。陆想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番话，只当他在开玩笑，“林森，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你先回答我，愿意留下来吗？”林森问得有些急迫。

    “我……我……我，”陆想想慌了，没想到他是说真的，留在香港那么就意味着她要放弃北京的一切，甚至离开家离开父母。

    林森知道一时之间她无法作出决定，这样自私的想法连他自己都接受不了。只是留在香港对谁都好……

    “算了，现在说这个可能还有点早。”他不再逼她，有些事欲速则不达。

    即使如此，陆想想的疑惑就更多了，但见林森这样的态度又不知道该不该刨根问底。

    这时，床头的台灯被拉开，驱走了一室的黑暗。陆想想适应不了突然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等她缓过来的时候，见林森还是抱着，却不若之前的用劲。

    “睡醒了吗？”林森又恢复了以往的云淡风轻，似乎刚才的话题根本不存在。

    接连几次这样的情形，陆想想也习惯了，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饿吗？我们去吃饭。”林森摸了摸她的头发，什么时候小马尾已经那么长了。

    这个时候的陆想想哪有什么心思吃饭，满脑子全是他刚才的话。

    顾不得她乐不乐意，林森一把把她从床上抱下来，惹得她一阵惊呼。他笑了，贴着胸腔能感觉得出笑声的震动。

    陆想想告诉自己，暂时就这样吧，总有一天什么事情都会明白，他也会说的。

    后来，他们去了尖沙咀吃越南菜。陆想想中午就吃了不少，菠萝包和云吞可能还在肚子里，所以对着这一盘盘咖喱味浓重的菜肴没多大胃口。况且鱼露的腥臭味让她更没有了食欲。

    林森倒是吃了不少，见陆想想不怎么动筷，“怎么不吃？”

    “中午吃太多，可能撑着了。”她老实回答，这一顿看来是得辜负他的美意了。

    “菠萝包？”笑着挑起眉，他不死心的追问。

    “不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区区几个小菠萝包还不至于撑着，可那一大碗云吞面可不是盖的，两样东西就让她的胃到达极限，就是可惜了砵仔糕和碗仔翅，她没尝几口。

    林森夹了块咖喱鸡给她，“多少吃一点，待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有好玩的地方冲她招手，陆想想就来了兴致，但是她发誓这一辈子都不碰带鱼露的东西。

    告别了东南亚风情，他们又驱车回到了中环。

    一路上，陆想想抑制不住好奇心，毕竟她对香港的了解还停留在港剧级别，一看到什么新鲜事物就兴奋地坐不住。

    “想想，你又不记得系安全带了。”林森开着车，不忘提醒。

    陆想想一低头，可不是，她一个律师连基本交通规则也不懂遵守，整天强调安全安全的，都是大白话。怕他责怪，陆想想立刻扣好安全带，乖乖坐稳。

    “以后要记住。”林森再一次强调，话语里多了份严肃。

    “知道了，我信任你的驾驶技术。”陆想想小声抗议。

    林森看了她一眼，“你总是那么容易相信人？”

    “有什么不对吗，因为那个人是你啊！”陆想想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奇怪，难道她看起来就很好骗？

    林森沉默了，眼神变得复杂。

    “对了，这个给你！”陆想想从包里翻出那枚开元通宝，还好她随身带着。

    小小的铜钱挂着红色中国结，这种小玩意儿从来就不适合他，但她送了他就收。

    “哪里买的？”腾出手，林森仔细看了看。

    陆想想老实回答：“在城隍庙淘的”，但又立刻补充，“虽然是假的，不过仿的很真。”他是见过世面的人，她才不敢瞎忽悠。

    “没关系，看不出是仿的。”他微笑。

    受到肯定，陆想想自然开心，“我帮你挂起来。”

    见她细心的把中国结系在后视镜上，他觉得好笑，“这个算是平安符？”

    “不是平安符也可以招财啊！”陆想想一脸认真。

    “那承你吉言。”林森打趣着说，知道这是她的一份心。

    车子最终停在港口。等林森锁好车门，陆想想已经迫不及待跑向码头。

    她回身，见他还没跟上，在远处招手，“林森！”

    隔着人群，声音不大，可他还是能找到她。或许，在任何地方，这个小小身影在他看来总是那么显眼。

    他快步上前，牵起她，上了一座游轮。

    “我们这是去哪儿？”迎着海风，陆想想觉得他们像是去冒险，前所未有的刺激。

    “到了就知道了。”林森搂过她，决定先保密。

    强压下好奇心，陆想想只能紧张地看着前方未知目的地，说不出的期待。

    小游轮终于靠岸。出了码头，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左顾右盼，不知不觉和他坐上了观光巴士。

    “这是哪儿？”晃动的车厢，陆想想扒着窗始终看不出个究竟。

    林森拉过她，声音很低，“太平山。”

    太平山，太平山，陆想想一个激灵，“是不是山顶？”

    “原来你知道。”他笑了，为她眼中乍现的光芒。

    “电视里常演。”她陆想想别的不说，混TVB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林森故意叹气，“看起来你比我了解香港。”

    有吗，她微微一笑，侧过头窝在他胸前。

    车里只有几盏黄色小灯，透过玻璃窗，朦胧的映衬出一男一女依偎的身影。

第 36 章
陆想想终于明白“VictoriaPeak”的意义，原来站在山顶，举目远望，维港两岸，九龙和港岛全然包裹在一层璀璨灯火中。

    山顶独有的清晰空气足够让人心旷神怡，他们这样夜游的观光客也不少。

    陆想想满足地深呼吸，一时感慨，“好久没这样的感觉了。”

    “是吗……”颈边有薄荷香，林森从背后环住她，小小的人安稳地靠在胸前。

    “林森，你是不是经常来这里？”陆想想问的有些羡慕。

    “怎么会。我没有时间。”林森回答。

    也是，他整天那么忙，赚钱都来不及，哪有闲暇来这种地方。

    “这里真好。”她由衷的说着，繁忙的都市生活总是人都拖垮，难得能这样贴近自然。

    轻轻吻了吻她的耳垂，他的声音传来，“喜欢的话，我们经常来。”哪怕永远待在香港也可以。

    “啊？我只是说说而已。”陆想想没有当真，她觉得人还务实点比较好，哪能一味享受。

    他转过她，眼神认真，“想想，能不能考虑留在香港？”

    今天他是怎么了，已经第二次说这个话题，陆想想实在真的摸不清他的目的。

    “林森，为什么要我留在香港？”她想弄个明白。

    他笑着解释，“我的工作重心都在这里，所以不可能常去北京。你留在香港也好，方便我照顾。而且我在香港有朋友也是律师，可以安排你去他们那里工作。”

    这是他第一次说那么多，解释的很详细，陆想想觉得不可思议。

    静静的听完，她只说了一句，“这件事让我考虑一下行吗？”

    “好。”亲亲她的额头，林森笑了。

    陆想想心里很乱，她真的不能立刻回答，毕竟留在这里需要放弃的东西太多。想当初方言的离开她都没有挽留，林森的提议更让她没有心理准备，到了香港意味着一切只能靠他。可是，就像他说的，工作重心在这里，她不可能任性的要求他两头跑。

    真的好难……

    陆想想的烦恼很快终结在杜莎夫人蜡像馆里。她居然忘了山顶的凌霄阁有这个经典的名人博物馆。

    所以当陆想想看着那些栩栩如生的名人蜡像时，震惊的都说不出话了。谁说大龄女青年没有偶像的，她陆想想崇拜的人就有好几个在这里。唉……虽然有生之年可能见不着真人，但这些蜡像也足够能抚慰她极度神往的小心灵。

    “林森，你不觉得好像看到大哥本人吗？”陆想想对着成龙的蜡像又是一阵感慨。

    林森但笑不语，追星一向都是小女孩的事，他还能说什么。

    “天碍…”陆想想不知看到了什么，惊呼着跑过去,“林森，你快来！”

    又发现什么了，他无奈，似乎已经跟不上她突然爆发的激动。

    “看，看，是哥哥！”陆想想指着伟人殿堂的蜡像，声音颤抖。

    “嗯，怎么了？”相对的，林森显得很镇定。

    “没想过能再见到哥哥……”震惊过后，陆想想无限伤感。

    “只是蜡像而已。”林森知道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只是她的伤心他不懂。

    “不是，就是他！”陆想想固执的说道，“哥哥每一部作品我都有珍藏。”

    林森不再说话，陪着她看着蜡像。不可否认，这样怀念的方式也是某种精神寄托。

    “不明白为什么他要选择那样的方式离开……”说着说着，她竟然哽咽。

    “也许是压力太大。”演艺圈的事他不懂，只能这样安慰她。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陆想想摇头，转身离开。

    走出蜡像馆，陆想想变得沉默。林森只当她是想起偶像不在了，心里难受。

    “想想，怎么不说话了？”林森拉住她。

    陆想想一直沉浸在哥哥往日的音容笑貌里，抬头看着林森，凤眼弯弯，那样的风情竟然犹如霸王别姬里的蝶衣。

    “林森，人真的会为感情做傻事吗？”她愣了很久才开口。

    林森抚过她的脸颊，微微叹气，“或许会吧……”

    他静静的拥着她，望着远处的维港，眼底尽是浓浓的哀伤。这个问题，不该问他。

    回到公寓，已经是凌晨。

    陆想想的手机一直没带出来，难怪整晚她都觉得异常宁静。一看未接来电，有两通是家里打来的，还有一通是方言。

    这个时候打回家，爸妈估计也都睡了。打给方言那更不必要，多半是公事，大可白天再联系。

    陆想想算了算，在香港顶多待三天，眼下案子没有一点进展，她的心始终放不下，这第一件case不能有差错。想到之前方言给她传来的数据表，她没忘带来，反正也不困干脆先看一下再说。

    “想想，还不睡吗？”

    陆想想抬头，见林森站在门边，也不知哪儿来的紧张，手边的资料都掉在了地上，一张张的散的满地都是。她慌慌张张起身去捡，“那个，我等会儿就睡。”

    在她狼狈的与一地的文件战斗时，林森已经伸手帮她捡完。

    他淡淡的掠过上面的文字，“太晚了，别再看这些了。”

    “哦。”陆想想收好文件，不敢看他，“你有事找我？”

    看她这样，林森大概知道小妮子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掏出钱包，“想想，这个你拿着。”

    原来是一张信用卡。

    林森补充道：“我不可能随时陪你，想去哪儿逛叫司机带你去，喜欢什么就买，一个人别乱跑。”

    “这个我不能要。”陆想想作势要把卡还给他。

    他拦住她伸过来的手，“想想，听话。”

    他的坚持让她无力反驳。

    “很晚了，快去睡吧。”俯身亲了亲她的唇角，他关上房门离开。

    嘴边的触感还在，整个房间也都是他的气息。薄薄的一张卡拿在手里却很沉，怎么看都觉得刺眼，索性连带着文件一起放进包里，她告诉自己，他只是一番好意。

    那一晚，陆想想又失眠了。林森说希望她留在香港，会照顾她。可是不是就像给那张卡一样的照顾，说白了就是包养。他那样的人，身边不乏名媛淑女，就像那次在服装店的偶遇，那些女人是否也收到过一张卡。

    而她那样普通，甚至不起眼。现在是给钱，接下来呢，车子、房子……等到什么都给完了，这段关系还能维持下去吗？

    她明白，自始至终，这段感情是那么的不现实。

    而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无法自拔……

加油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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