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大太监_派派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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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友┇原创散文] [提醒]大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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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只看楼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15-08-12 0
[提醒]大太监
— (慕若涵) 此帖比较适合小说版块,楼主可以把帖子发往小说版。 (2015-08-13 22:05) —
深福把头拼命往下低,恨不得摘下来掖到裤裆里,他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小跑着从舆图殿后面的小路上走出来,一直穿过了大半个皇宫。
方才从陛下寝宫里出来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忘记了宫外跪着的各宫主子了,一推门吓了一跳。是了,皇帝陛下病了一个月,天天都有人跪在宫门口为皇帝祈福,不断从各宫小太监嘴里听说某某贵人又三天滴水未进了,某某妃子用自己的血混进墨汁里给皇上抄了金刚经。
他早该习惯了。只是他还不习惯自己从一个奴才的奴才,突然间变成了一个比李大总管还要受到各宫青睐的大红人罢了。
刚刚下了一场雨,好像给宫里添了一丝活气儿。福深在到海榭的转弯处停住了脚步,他把手放在心口窝,抚了抚突突跳着好像要撞出来的心脏,大喘一口气,把心一横就拐了弯。
离海榭还有十步远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太子的执事大管家德庆德公公那肥胖的背影,他立刻噗通一声跪在湿漉漉的金砖小径上,恭恭敬敬道:“小的给德公公磕头!”
德庆老早就知道福深到了——海榭建在十几级高的台阶上,方才他就看见福深害怕的在拐角处直喘气,他现在故意等他喊了人在慢慢回头,不过是给福深的师傅李总管一个不痛快罢了。他也不能误了正事儿,所以福深话音未落,他就急急忙忙转了身来作势要迈下来扶起跪在地上的人。
福深看见德公公那张白糯米一样的胖团练上堆着亲亲切切的笑,不知怎么了,心里没由来的颤了一下。
如今陛下病笃,太子监国,德公公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几乎可以和自己的师傅李玉李大总管平起平坐,他哪里敢受他的搀扶。所以福深立刻膝行上前,跪到德庆脚下。
“福深你这小崽子如今也滑了头,以前你跟咱家好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我打你个外道的小东西,”德庆笑眯眯地扶起福深,显然他对福深的态度满意极了,所以他伸出肥白细嫩如女子的手在福深的嘴上拧了一把,又咯咯笑了起来。
德庆在拉着福深的手朝海榭上走,走到第四级台阶的时候不经意间侧了一下身子,福深的目光瞥了一眼,立刻惊得面色大变!
二层阁楼上挂着正红色的帘幔,疏疏落落的帘幔间端坐着一个身影,虽是背对着福深,可是那一身不容错认的明黄五爪夔龙御云衮衣却明白告诉福深那是太子殿下。好像被雷击中一样,福深哆嗦了一下,身子一软不由自主的向下跪到在地上。
然而德庆却没有让他跪到,德庆手臂发力硬是把吓得面无人色的福深从地上拽了起来,以压得极低的声音说,“机密些,并不是太子召见你,不过是咱家找你说说话儿罢了。”
跟着李玉一直在舆图殿侍疾的福深也早不是以前那个一直在李公公院子里伺候花草的粗使太监了,短短一个月,他已经算得上是脱胎换骨了——入宫以前他是个唱戏的,后来戏班子倒了他流落街头,在街上被人牙子用麻药药倒了切了子孙根送到宫里,最开始是在永巷负责倒夜香的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他去给皇帝的贴身太监李总管伺候院子里的花草,三个月之前蒙李总管抬举,让他贴身服侍。直到上个月他随李总管侍疾,慢慢的他似乎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各宫中单单送给他的用来打听消息的好处都是他原来只能在戏文上见过的宝贝,并不只是如此,似乎他也产生了一种当初作戏子的感觉。
他分明看得出德庆面上那狐假虎威的得意辞色,于是,他便更加惶惑,德庆更加满意了。
德庆以前和福深的师傅李玉都是在宫里伺候的,只是不及李玉会在皇帝面前卖乖,棋差一招没能呆在皇帝身边,被得势的李玉排挤到宫外伺候太子。是故两人宿怨颇深,想到这里德庆不由更加得意起来了,李玉啊李玉,没想到吧,被你从小伺候到大的皇帝靠山竟然在壮年时候就要到阴间当万岁爷了,到头来还是太子的天下,那不也就是我在这宫里说了算么?
德庆也是在宫里呆了几十年才出去伺候太子的,所以他也是老成精了,皇帝的病他比太子还要清楚呢,只是不能说出来罢了。依他看,虽说太医是一个月以前才把陛下病重的消息散出来,但是陛下这病至少要三个月了,而且恐怕是快不中用了太医院才通报的!
他也没有为难福深,不过是假意问了几句皇上的病情给太子听听,然后就放他回去了。
在福深临拐弯的时候,他却又喊住福深:“福深你停下,咱家还有句话说!”
福深困惑的回头,却吓白了脸,原来德庆已经登到太子坐着的第二层阁楼,这分明是太子的吩咐了!
德庆笑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是想起来李总管连日操劳,让你好好伺候李总管罢了,”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记住了,要一步不离的好好伺候!去吧!”
福深心里却掀起了不小的波浪,他完全不能体悟太子的意思,只好应下,行了礼之后飞快地跑走了。
走回舆图殿的路上他的心情却更加沉重了,一路上连路都没心情看,只是觉得好像心口上被塞了好多棉絮,堵得他喘不上气,一路上擦过很多被雨水打湿的花丛,把他藏青色的衣服湿透了,冷的直哆嗦。
他不过是这宫里最卑贱的奴才,哪怕是个在妃子那里受宠的和自己一样的奴才都能要了自己的命,所以他一直战战兢兢地活着。
但是从三个月前,他就知道自己的脑袋上已经悬了一千把刀了。
这普天之下都以为陛下病了才一个月,而且不过是龙体微恙罢了,但是,他却知道,自己分明是三个月前就一直跟在李总管后面伺候病入膏肓的皇帝。直到一个月前皇帝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神智太医院才通报太子而后昭告天下。
今天早上皇帝却突然醒了过来,把所有的太医都赶走了,只留下李总管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就是在这个空当被德庆叫走的,他曾经在戏文上看过这叫回光返照,估计陛下没多长时间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脑子里,福深险些瘫在地上!他死命掐住自己的胳膊,一直到流了血才木然的抬起脚步走到舆图殿里面。
甫一进去,就看见原来跪在殿门前的妃嫔皇子都回去了,有一个跟在自己身后既是伺候李总管又是伺候自己的小太监毛豆小步跑上来问道:“福哥哥你去哪儿了?刚刚李爷爷找您呢,他出来传万岁爷的旨给各宫妃嫔升了一级就让他们回去了!”
方才毛豆也领了各宫赏的彩钱,不由得喜上眉梢,还没长开眉眼的脸上总是忍不住挂着喜庆,他想着每个妃子升品级,那万岁爷一定是已经好了!
福深却心里咯噔一声,好像兜头一桶冰水浇下来,让他眼前一黑,几乎站不住脚。毛豆立刻扶住他,又说:“哎呀,我忘了,李爷爷说你一来就要你进去呢!”
“嘻嘻,一定是万岁爷要好了,然后专门赏赐哥哥呢,哥哥快进去吧,”毛豆一行说一行拽着几乎失去意识的福深朝前走。
福深的意识里一片漆黑,但是听了毛豆的声音终于回来一点神,不过刹那之间,好像无边暗夜里炸起一道撕裂夜幕的霹雳!
他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一定是皇帝不中用了!
这个想法出来的时候,福深出奇的冷静,他停下步子,调动自己全身的力气,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任何异常,在看了看殿门口执剑肃立的陛盾侍卫之后,他抽出被毛豆拉着的手,甚至笑了一下,说:“毛豆,我突然想起来李总管那里还有什么活计没干完,你回去好好看看,要不然待会李总管回去又是什么都不周全,仔细他打你。”
毛豆一拍脑袋,连声说是,就一溜烟跑回去了。
福深冷静的可怕,缓缓推开殿门,又闻到里面传来的几乎能让人窒息的药味,里面一丝声音也没有了,绕过四重描金屏风,他才走到内间。
自己的师傅李玉坐在龙床旁边的凳子上,似乎是在出神,福深看见他手里端着的参汤丝毫未动,而他的手似乎有一点抖,碗里黑沉沉的药汁在几百只烛火的照亮下有一丝光亮在晃动。
李玉听见福深的脚步声之后,身子剧烈的颤了下,碗里的药汁子立刻淌到他手上,他起身放下碗,看着福深。
福深刚想禀报自己方才的去处,李玉却摆了摆手,好半天李玉才说话,“你先下去吧,就说是陛下的意思,让门口所有的陛盾卫都下去,你亲自在殿门口守着。”
龙床依然被厚重的明黄帐子围着,福深根本看不见里面,难道陛下已经死了?
突然里面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闷哼,然后就是极细弱的喘气声,不,是只有朝外呼并没有朝内吸气的声音——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是福深以前可是学过戏的,他是知道的。
福深不由悚然一惊,但他面上却毫不显露,他轻轻应了声是,缓缓倒退出去。
第一重屏风。
福深想,陛下原来不是万岁爷,他也要死了。而后,他脑子里竟然走马灯一样显出这几个月陛下的挣扎模样。
第二重屏风。
福深想,师傅为何要把所有侍卫遣出?
第三重屏风。
福深想,陛下要死了,太子就要即位,德公公一定是宫里的总管了。那么师傅呢?自己呢?
第四重屏风。
福深脑子里突然想起来德庆德话,好好伺候李公公,一步也不能离开。
这不过十几步的距离,竟然好像让他从地狱走到人间那样漫长。他走出来,赶走了所有人。
又进来,到第二重屏风处,禀报:“师傅,已经宣过旨了。”
“知道了,你也去吧,亲自守好。”
“是,”明明知道里面的人看不到,他依然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当初他就是因为不管李玉在不在,都是始终如一尽心竭力的伺候那些花花草草的,一日到十日到百日到千日,终于被李玉看见,提拔他贴身伺候。
吱呀——厚重的宫门发出声响,福深拉开了门,然后他又阖上了门,门页相对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
开门关门的动作福深坐了一千次一万次,然而这一次是不同的。因为,福深依然在门里。
他只是把门拉开了,又给关上了。看不见的人一定以为他出去了。
最里面,李玉轻轻掀开帐子,仔仔细细的端详着躺着的那个面色红润却毫无生气的九五之尊,或者说李玉一生都顶在头顶上的天。
李玉是极小的时候净身的,那时候多半他还不记事,他先是伺候先帝爷一个妃子的奴才,后来渐渐的往上爬,等到皇帝出生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宫里的执事了,又突然被调来伺候当时还是一个小皇子的皇帝,一天天的,皇帝长大,读书,娶亲,登基,到今天,快死了。
皇帝已经四十八岁了,他记得清清楚楚,就像记得自己成了一个不全的人的日子记得一样清楚,甚至远比记得那些挨打受罪的日子还要清楚。
他看着皇帝过完了一生,如今,他也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监了,这宫里,除了万岁爷,便是太子也要对自己恭恭敬敬地。
这是他的一生。
他端起药碗,一点一点给皇帝喂下这最后一次药,他知道,这些药是用七支乌罗国进贡的人形千年金叶参煮出来的,原本清透的无根水被煮成一碗乌黑的药汁子,这就成了能和阎王爷争上一争的老君仙药了!
门边上的福深把全部的力气都放在里面,然而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就像是坟墓一样。他甚至以为师傅陪着皇上一起去了!
对于最里面的人和福深来说,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皇帝在那一碗夺天地之运的参汤下终于醒转过来了,他艰难地转动着眼珠子,看见李玉站在床前,但是他已经说不出话了,那一碗参汤像是在他五脏六腑都点了一把火,烧的他钻心的疼,但是他连嚎叫的力气都没有。
李玉绕到皇帝面前,柔声道:“老奴来送陛下最后一段路。”
皇帝不解的看着这个似乎是全然陌生的李玉,自己从一出生就认识的奴才。
福深的背上立刻被汗水浸透了,他知道,终于到了。
李玉用他那在宫中献媚了一辈子比女人还要尖锐的声音说:“我知道陛下已经受不住这些罪了,所以我来为陛下解脱了。”
皇帝显然不懂得他这句话的意思,就算懂又能怎么样呢?李玉伸出他的手,温柔的捂在皇帝的脸上,像是做着一件神圣的事,比他伺候皇帝还要虔诚。
李玉在宫里只手遮天,甚至比皇帝见过的死亡还多,他以为这辈子自己都不会再有一滴眼泪了。然而他的眼睛在这时候已经被浑浊的老泪模糊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用残缺的躯体伺候了这人一辈子,他听说身体不全的人死后是没有来生的,所以他无时无刻不在痛恨着这个坐在龙椅上的天子。这普天之下都以为他是真龙,可是李玉却知道他也是凡人!从皇帝病重的时候,李玉也像是生了病,终日像失去了灵魂,一直到他心里下了这个决定。
他又哭又笑,“我报了仇了!哈哈哈,我报了仇了!李玉啊!你报了仇了!李玉你高不高兴啊!?”
里面又哭又笑的声音,福深听得一清二楚。
“崇安啊!你再也不用受苦了,玉公公送你走,再也不用受罪了,崇安,崇安你睡吧,啊,崇安。”李玉突然又柔声拍着皇帝的额头,柔声说道,嘴里哼着一支不知名的小调。
崇安是皇帝的乳名。
又是一阵畅快的笑声,李玉又自问:“李玉,你高英不高兴,你报仇了哇!”
李玉自己答道:“我高兴坏了!”
然后他又哼着那支曲子,眼泪啪啪的打在早已死去多时的中年人的脸上,他说:“崇安睡吧,睡吧,睡吧。”
福深听见铜漏滴过一声,猛地一颤,知道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竟然发现上面湿漉漉的。
里头李玉的声音也停了,福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整理衣服的声音。
“陛下!”李玉那尖锐的嗓音毫无预兆的爆发出来,悲伤极了!
福深狠狠的撞了一下门——就好像是他从外面撞进来一样。他连滚带爬的冲了进去,看见师傅跪在地上,竟然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原本花白的头发已然顷刻间成了雪!
李玉哭号道:“陛下,陛下驾崩了!”
福深回神,半托半抱着把李总管弄到殿门口。所有此刻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都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到了,李玉的声音里的悲痛感染了所有人,“陛下!驾!崩!了!”
一宫之间无人不哭,那些刚刚升了品级还欢天喜地的妃嫔们哭得肝肠寸断。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也许从未近看过皇帝的人也来了,也哭得肝肠寸断。
福深也哭,他扶着李玉,这个老太监张大着嘴巴,虽然没发出声音,但是福深却看见他的嗓子里满是血。
皇帝的儿子们,湘东王,恒王,景王……都来了。
太子呢?福深在人群里偷偷找了半天,没有。
宫中的执事云板连扣四十声,国有大丧!
等到太后来主持局面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了,所有的人都哭得肝肠寸断。太后已是古稀华寿,她所有的儿子都在几十年前的倾轧中死了,现在这个是最后获胜的那个,她死死咬着涂着血红胭脂的嘴唇,头上戴着九凤朝天的后冠,穿着正红朝服坐在正中,眼神寒凉却不见泪意。
她将面前所有的女人看了一遍,又将自己的孙子孙女看了一遍,让她身后的太监降旨:所有无子嗣的妃嫔连连升三级,随侍陛下。
当这份莫大的荣耀降下来时,院子里的哭声愈发悲切。
福深摸了摸自己的裤子,湿的——他方才在舆图殿里竟然吓得尿了裤子。
太子在两个时辰之后回来了,他一身戎装出现在太后面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此时,舆图殿外的人全数散去了。太后枯坐在她丈夫和儿子都死在里面的寝宫门口。
太后看见太子进来,终于眼神中有了一丝波动,她把目光转向自己的孙子。她儿子的儿子,她娘家侄女的儿子。
太后闻到了他盔甲上的血腥味,却觉得松了一口气。太后起身,接过从匾额后面取出的传位诏书,僵直的走到奉天大殿,平稳冰凉的宣读了圣旨。
两个月后。
宫里又下了雨,好像天地也换了一个一样。
福深端着一碗药走到李玉的小院子里,先帝驾崩后,李玉的的命好像也随着去了,身体一蹶不振,镇日缠绵病榻,新帝念起劳苦便蠲免了他的一切事务,留他在宫中养老。
被免去的还有权利,李公公原来的院子被德庆占了去。福深一直跟着李玉伺候。
屋里又黑又潮,福深进来后点了灯把李玉扶起来,说,”您怎么又不点灯?“
李玉慢慢活动了下像风干的核桃一样的脸,终究也没有说出什么。从那日以后,李玉也是个死人了。
李玉无意识的喝了那晚药,喘息了半天,对福深说,”好孩子,去把我橱子里的盒子拿来。“
福深去拿了那个描金的方盒放在李玉腿上,李玉笑了,他先拿出一只簪子,自顾自摸了半天。福深把灯拿的近了些,李玉却将簪子递给福深,说:”我原知道你是个有情义的好孩子,所以才会留你贴身服侍,如今我也用不到你了,你去找太后。啊,拿着这个去。“
福深怔怔的不敢接,李玉竭力挤出一个笑容,又从盒子里拿出一个锦囊,颤颤巍巍的贴着胸口放着,舒了口气,道:”咱们已经是不完整的人了,一定要好好活着啊!好孩子,你去吧!“
福深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李玉喃喃道:”去吧,去吧,要做到我以前的位置,记得啊,皇帝就是天,但是天也是人啊,去吧。“
福深去了,没见到太后,太后身边一个极有权势的女官把那根簪子呈了上去,不多时出来,对他道:”你的来意太后已经知道了,太后现如今使不着人,所以让我带你去伺候皇上。“
那根簪子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福深不得而知,但是他却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悄悄改变了。
在福深伺候皇帝两天之后,他一出宫门就听见伺候自己的小太监说李爷爷死了。
福深跟着小太监跑到那里的时候,看见阴暗的房间里只有一具尸体,萎缩的不成样子了,李玉的嘴边放着那个锦囊。
他知道那里面装着李玉的宝贝,他们太监净身之后,宝贝会有专人用砒霜处理过,可以几十年不变样,一直到宝贝的主人死了,会有人把锦囊送来,让这个太监完完整整的走。李玉一定是吃了锦囊里的砒霜去了。
福深心中虽然难过,却也只是停留了一会,因为新帝那里少不得人,德庆公公又常常叫不动。他嘱咐管事的太监善待李玉的遗体——现在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他的话自然是有人听的。
德庆公公愈发胖了,走一步路也要喘上几喘,所以虽然他是宫中总管,但是很少在皇帝身边伺候了。无论是端茶倒水,沐浴更衣,甚至是翻绿头牌这样的事都是福深在做了。
新帝登基半年了,四海升平,只是除了一桩事。
皇帝的几个兄弟一直让皇帝寝食难安,今天是最后一天了,皇帝也许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到了彻底铲除这些人的时辰了,日子重大,连德公公也来了,他穿着暗红的宦服坐在皇帝身后,福深为皇帝打着扇子。
砍头时,所有人都面无表情的看着,福深心里明白,很多人其实害怕极了,只是他们不敢表现出来,就连皇帝陛下也是,他脸上的筋肉分明跳动了一下。
福深适时的将自己的手递了上去,他的手原本比别人凉上几分,但是皇帝的手竟然更凉!皇帝死死抓住他的手,用力到福深的手咯吱咯吱响,但是福深面上依然平静,另一只手慢慢摇着扇。
冷眼旁观了一阵,福深不知怎地,想起来先帝驾崩时自己竟然吓尿了裤子的事。
一年后,德公公也去了。小太监上来通报的时候,福深淡淡应了声,斟酌着在晚上的时候在皇帝面前提了一句。
皇帝听见德庆的名字茫然了一刻,才反应过来,只是淡淡说了句:”厚葬。“
福深是宫里的大总管了,这时候他才二十一岁,也不过比皇帝大一岁而已,但是皇帝已经诸事离不得他了。而他也有了自己的姓了,无论宫女还是太监,一旦入了宫,除非极受宠,否则是不能有自己的姓的。
深福深,其实他也不记得自己的姓了,只是以前学戏的时候唱的最多的就是一个沈姓书生进京赶考娶了相国小姐的折子,所以上报的时候就用了沈字。
终于得了一日空闲,他带着一个服侍的小太监畅通无阻的出了宫,马车一直走一直走,过了最繁华的街市,一时之间无处可去。福深听见有钟磬之声传来,一时之间兴之所至便命车夫前往。
一间普普通通的庙宇,殿内烟火缭绕,因为他的到来赶走了所有香客,福深站在高大的佛像前,看着慈眉善目的诸天神佛一时无言。
一个小和尚走上前来,两手合十,鞠躬问道:”施主您求什么心愿呢?“
小和尚头顶的诫疤鲜明,显然是才出的家。沈福深伸出手摩挲着他的头,但笑不语。
求什么呢?
升官发财么?自己如今还要升的话只能当皇帝了。
娇妻美妾,儿女满堂么?自己已是无根之人了。
长生不老更荒诞了,连皇帝也不过是肉体凡胎罢了。
沈福深笑了笑,转身离去。小太监立刻跑上来扶着他,福深叹道:”回去吧,陛下该找人了。“
[ 此帖被慕若涵在2015-08-13 22:08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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