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撕破脸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某个下午，我回屋美美睡了个午觉，睡醒后刚想出去溜达溜达，一开门就发现夜魂的未婚妻堵在我的门口。我不想让一下午的好心情全被她搅乱，所以我沉着脸对她说：“让开。”
她的唇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意，迅速扬起手——
啪。脸颊上热辣辣的疼痛。我捂住脸，吃惊地看她，一时愣没反应过来。
什么情况？！她……这个泼妇居然扇了我一个耳光？！看见她再次扬起手还想再扇，我迅速后退一步：“姓龙的你是不是神经病啊？中午吃错药了是不是？我他妈告诉你，要不是瞧着你是个女的，好男不跟女斗，要不然炎少爷我早他妈把你揍扁了！！”
“揍扁？”龙琪哈哈大笑，丝毫不掩饰内心的鄙视，“就凭着你这张女人脸吗？本姑娘我看过贱的，却还没看过像你这么贱的，长得像女人就真把自己当女人了是么，居然连男人也能被你勾引得神魂颠倒——”
“姓龙的你是人不是？嘴里说人话不说？”我被她的话气得浑身发抖，血液一下子涌进脑袋，弄得我都有些晕眩了。
“做出不要脸的事情还怕让别人说？我还以为你有多勇敢呢。”
“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你再说一句我就——”
“你就怎么样？”龙琪霍然抽出法杖，指着我，声色俱厉，“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样？！”
好家伙，难不成她今天来找我的目的就是要和我干一仗？一瞧她身上笼罩着的死亡气息，我就知道她也是个黑法师。不知是不是夜魂给了我太深刻的印象，总之我现在一看见黑法师就有些犯怵。我的脸色一定是白了，因为龙琪笑的更猖狂了：“怕了？怕了就说三遍‘我炎英璇就是靠人养的小男宠’然后滚出这里！否则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女人欺人太甚！！！
“你可别后悔！”我恶狠狠地说着，下一秒风吟就出现在我的手里，因为过久没有战斗而兴奋得微微颤抖。我把灵力注入其中的第一个刹那风吟爆发出的光线之强足以刺瞎人的眼球。龙琪下意识地捂住眼睛，我趁机发动第一个攻击，暴喝一声，柔软的长鞭在我灵力的催动下化作无数交叉的刀刃向她斩去。
十字斩。
刀刃已经碰到她的卷发她才惊觉，右手食中指并起，向空中猛地一划，一面巨大的黑色盾牌就把她和刀刃隔开。刀刃被盾牌挡住四下反弹，一时间走廊里像是下了场光雨，墙上的浮雕被砍得惨不忍睹，可就是没有一束光伤得到她。
透过黑气腾腾的盾牌，我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就是从她身上爆发出的压迫力来看她虽然修为跟夜魂不是一档次的，但也不会太差。
果真下一秒她的嘴唇翕动，吐出了一个奇异的咒语。下一秒一个两米高的骷髅兵从虚无中走出，空洞洞的眼眶里点燃了绿莹莹的鬼火。它缓慢地转过头，鬼火锁定住我的方向，然后身子微微下蹲，突然向我扑过来。
【死亡召唤】，六级黑法师技能。
我一闪身避开它势若雷霆的一击，又是一个十字斩狠狠劈在它的脑袋上。不料这玩意儿脑袋硬的惊人，几道光芒过后它的头盖骨居然只有了一丝裂痕，反而更加激起了它的怒火。它怒吼一声，两只白森森的手骨高高举到天空，迅雷不及掩耳地向我砸来！
我靠，这速度，十个钱豹魔也比不上！
我仗着时间水晶，加上风吟的速度提成，也只能勉勉强强避开它的快攻。骷髅是个死物，无论打斗多长时间速度都没有丝毫影响，我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我的体力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在这样下去可不行……
眼看骷髅兵又是一个手肘向我肘来，我体力不支，终于躲闪不及，被它扫中小腿，登时疼的跪了下去。骷髅兵毫不留情，一拳向我脑袋打来，眼看炎少爷我的脑袋就要被打成稀烂。
绝望的感觉再次压抑得我几乎窒息。我仿佛再次回到了福瑞森林里，成了那个第一次面对钱豹魔的稚弱少年。
弱小却不屈。我炎英璇向来有个准则，那就是：我就是要死，也要带着杀我的人下地狱。就是这样的信念令我瞬间爆发，再也不顾自身的死活，长鞭化作尖刀向骷髅的眼眶里挑去。骷髅的拳头重重击中我的胸口，我被打得飞出去撞在墙上滑下来。骷髅双眼的火苗被我挑灭了一束，捂住眼睛不住颤抖，不一会儿就化成了一股黑烟。
终于……完蛋了吗？
我看着骷髅消失的地方，胸口像是被撕裂一般，淅淅沥沥的血从我紧闭的嘴角流了出来。
然后，衣领被人拽起来，我抬眼，看见龙琪冰冷的目光：“好小子，还有点本事。连相当于五级法师的骷髅王都被你干掉了，我之前还真是低估了你啊。”
我知道我一张嘴说话就会狂喷鲜血，所以只是喘气没说话。
“可惜，你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她的声音听得我心里发慌，终于忍不住问：“你……你想做什么?！！”
她眼中的光芒更加阴冷：“真没想到你竟然真是个法师，还是最令我憎恶的光明属性。本来我只打算教训教训你，但现在我改主意了……我要把你从窗子里丢下去，让那些怨灵吃掉。”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你敢——？！”
“害怕了是吗？没有用的！还是说你希望夜魂会来救你？”我被她一语道破心事，额头上沁出冷汗，“他今明两天都不会回来的，其他管家被我下了遗忘咒，没有人会知道的。”她的法杖向我的手一指，我两只手立刻被看不见的绳索紧紧捆住动不了了。龙琪优雅地打开我身后的百叶窗，冷风立刻灌进来。我被她用魔法一点一点挪到窗口，几乎能听到城堡外怨灵的狞笑声——
“数到三，你就要下去了哦。”龙琪眼睛弯了起来，“一，二，三……咦？人呢？”
她环顾四周：“姓炎的，你滚哪里去了！快给我出来——”
等她看见我时，已经太迟了：我的风吟已经抵住了她白皙的脖子。她还想挣扎，我手腕微微一用力，她的脖子立刻就多了一道血痕。“别动，再动我就杀了你。”我说。
她也在看我，浅绿色的眼眸写满了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你是白法师怎么会时间魔法？”
刚刚正是时间水晶救了我一命。可水晶的使用同时也耗尽了我最后一点灵力。龙琪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挑眉：“你敢杀了我么？”
我不语。
“你能杀了我么？你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随便一个咒语都能叫你完蛋。”
我冷笑：“你可以试试。看看是你先拿咒语杀了我还是我先杀了你。”
她不安地看看脖子上的长鞭，我知道她的确不敢。
“放了我。”
我伸出没有握住风吟的手抹了抹嘴角的血：“你当我是傻瓜么？”
龙琪咬着牙齿：“放了我，我不会再伤害你。我告诉你我可是摩斯国的公主，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哼哼，你就等着吧。我们黑法师有的是叫人生不如死的法子，保管叫你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TMD她她居然是摩斯国的公主？！！
“我放了你你发誓不会再伤害我？”我挑起一根眉毛。
“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信？你耳朵有问题吧！”
“那好，我要回去歇着了。从我面前消失，我不想再看见你。”我收回风吟，感觉身体就像是虚脱了一样，刚要往回走就看见她举起法杖对准我，脸上是极端的憎恨，一只漆黑的爪子从杖尖冒出，向我抓来。
TMD,我早该知道这女人会说话不算话！！！我他妈脑子进水了居然会相信她的话啊！！！我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宰了她算啊！！！哪怕以后被整个摩斯国追杀我也不在乎！！！
“我可没出尔反尔，”她笑的开心极了，开心得就像刚刚得到了芭比娃娃的四岁女孩子，“我只是说不会伤害你，可没说不会杀了你哦。”
我想躲，怎奈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眼看着爪子离我越来越近，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拼尽最后的力气吼出来：“龙琪！！！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大概是我此刻脸上的表情真的是很可怕，龙琪的脸色变了：“既然如此，让你死的快一点吧。”她的话音刚落，巨大的爪子就牢牢扼住我的喉咙。没多久我的视线就模糊了，意识也渐渐混沌起来，我刚任命似的闭上眼，就听见她惊恐万状的声音：“是你？！你怎么会怎么快回来……”
爪子蓦然松了，我双膝一软刚要栽倒就被一双手扶住。我艰难地喘气，喉咙火烧火燎地疼，没喘几口气又咳出了一口血，眼前发花，几乎就要晕过去。
“小璇！！小璇！！！”恍惚间我听到有声音叫着我的名字，接下来我的全身再次被熟悉的黑雾包裹，随着我体力的渐渐恢复，我的大脑也渐渐恢复了判断能力，一下子认出了这个声音。“幸亏你及时赶来了，否则我恐怕就被你的未婚妻谋杀掉了。”我虚弱地笑笑说。
搂住我的手臂一紧：“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我发誓。”
我想按理说我应该表示一下感动，可事实却是我感觉我像是一个柔弱无助的小女生，非得被人保护：“去去，别恶心了。你这穿的一身黑的跟乌鸦似的，装什么白马王子呢。”
“龙琪。”夜魂提到未婚妻名字的声音很轻柔，却比我听到过的任何声音都可怕。我不由得暗自庆幸他提到的人不是我，“你过来。”
龙琪虽强作镇定，但她眼中怨恨和恐惧交织的神色出卖了她的真实感受：“夜魂，你不要忘了我可是摩斯国的公主，你不能把我怎样的！”
夜魂这才抬眼看向她，语气淡漠地说道：“我也不要把你怎么样，只不过是把你要对小璇做的事情在你身上完成而已。”
我的心骤然一缩：“不不，夜魂，不要这样……”
“这件事你不要插手。”夜魂放开我，眼睛仍牢牢盯着龙琪不放，“怎么样，龙琪，你是自个儿从这窗户上跳下去呢还是要我帮你？”
龙琪的脸上已经没有半分血色，忽然咬牙，举起法杖指向夜魂面门，瞬间又一只眼闪碧火的骷髅兵从杖尖冒出向夜魂扑去，与此同时她背后出现了两只黑色骨翼，就要展翅逃走。夜魂瞳孔一紧，扑上来的骷髅拦腰断成两截，同时折断的还有龙琪的骨翼，龙琪刚刚飞上半空就重重摔在地板上，嘴角流出一行殷红的血。
夜魂缓缓走到她面前，从地上捡起她掉落的法杖指向她线条优美的手臂，一声毛骨悚然的脆响，她的胳膊立刻就像干枯的秧苗那样软软地垂了下去。我都已经不忍看下去，夜魂的眼中却没有丝毫仁慈。
“请，”他向窗户外呼啸的怨灵扬扬下巴，“你若再反抗我就把你两条腿也打断叫你爬过去。”
龙琪已经处于昏迷的边缘，断骨的巨痛扭曲了她漂亮的脸蛋，看起来格外让人心疼，然而濒临绝望的她却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看他，眼中闪烁着狂乱的神采：“呵呵，夜魂，夜魂，我现在才确定，你……你从来就不曾爱过我。”
“没错。”
龙琪的笑容渐渐无奈：“可我却爱着你……五年前，父王举办的舞会上我第一次看见的你的刹那我就爱上你了。我求父王向你提亲，你不答应，后来还是迫于你父亲的压力同意的婚事。当时我知道你并不爱我，但我还痴心妄想能让你回心转意，现在才知道我错了……错的多么离谱……”
夜魂蹙眉：“说够了没有。”
“我知道你恨我，想要我死，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如果我死在你手上的消息被我父王知道的话，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我自己会处理好的，谢谢提醒。”
“看来你是真的铁了心要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龙琪慢慢说，嘴角又流露出捉摸不透的笑意，“好……真是好极了……”她一面笑一面缓慢走向窗口，夜魂就这么一动不动看着她走向死亡，玉雕般完美的脸孔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感到窒息。
龙琪一步一步走到窗口，抬起没断的手臂抚摩着玻璃，一滴泪掉到窗框上。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跑到她身前想要拉住她，不料手指刚触及她的肩头，她抚摩玻璃的玉手就霍然抓住我的衣领，要把我整个人丢下去！我听见身后的夜魂发出惊恐的大叫，然后龙琪抓住我的手臂生生断成两截，就像被什么无形的刀砍断的一样，鲜血溅了我一头一脸。
我摔在地板上，抬头刚好看见龙琪的眼睛瞪着我，里面写满了嫉恨，怨毒与不甘，这恐怖的眼光让我浑身发冷，下一瞬她的脸就消失在窗外。窗外的怨灵发出兴奋的尖啸，我像傻了一样看着龙琪的脑袋被一个灰影咬掉，腔子里飞溅出的血还未落下就被剩下的影子抢食殆尽。夜魂迅速关上窗户拉上窗帘，但窗帘拉起之前的五秒不到的景象还是能让我做一个月的噩梦。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
夜魂看出我受了不小的惊吓，张开双臂想把我往他怀里揽。我躲开，摇摇头，自己都不知道在拒绝着什么。夜魂更是担心，小心翼翼地问我：“小璇，你没事吧？”
我躲闪着他的目光，扭身就要离开。
“不要走。”
我一个躲避不及，被他从后面猛地搂住腰，身体牢牢贴在他的身上。他的脸埋在我的肩窝里，银灰长发上淡淡的洗发水清香若有若无地将我包围。
我的心好乱。我的头好晕。我要窒息死了。
“……放开。”我木木地说。
“不。”
我妥协，任他抱着我，深深吸口气，努力让心跳不要太快，可是做不到。
“小璇，你还小，经历这么可怕的事情，害怕是正常的。”夜魂一面慢慢加重搂住我腰肢的手的力道，一面轻声说，“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没关系的。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难受……”
“我难受不是因为我受到的遭遇。”大脑还未反应过来我的嘴巴就吐出这么一句话。我感到身后的人微微一僵：“那是因为什么？”
“夜魂，”我不经常叫他的名字，因为每次说出这两个字我的心里都会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再次见到他和他栓在一起之前是纯粹的杀父之恨，现在却是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奇怪心情。我闭上眼，难受地把他的名字又念了一遍，“夜魂，你实在是太残忍了。”
“为何这么讲？”
“龙琪不管怎么样都是你的未婚妻！！！而且她还是爱你的！！！你怎么能……你怎么可以对一个爱你的人下那么狠的毒手，你——”我能意识到我的声音在发抖，可是没办法，我必须闭嘴深深呼吸一下才能不让自己失控。我早就知道黑法师都是心狠手辣的，对于他如此发指的行径我也不是预先预料不到，可就是无法接受。
最奇怪的是，我那颗砰砰跳动的心居然会因为这个感到刺痛。
怎么会这样？
我现在和他……算是什么？
身后的人沉默了好久。我一点一点把自己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他也没有阻拦。我离开他的纠缠，想立马离开这里，可双脚像是生了根那样不听使唤。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他，发现他正看着我，翡翠绿的眼眸中有什么敏感而易碎的光芒在闪烁，我移开目光，竟不敢赤裸裸地和他对视。百无聊赖地看看天花板，看看地面，就是不去看他，隔了很久我才试探性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他还是维持着刚才那样直愣愣看我的姿势一动不动。
我的心中已经有些发毛了，潜意识觉得现在的气氛很是诡异，强扯着露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笑容，打哈哈：“你不想回答就算了，这么看着我干嘛。反正我知道你们黑法师天性就是比较冷血，我刚才不过是受了刺激发发疯，你不用理我，我会习惯的。”
“你说的对，龙琪是喜欢我。可就像她说的那样，我顶多对她产生过些许好感，但从来就没产生过什么爱意。刚才看见她那么对你——”他的嘴唇抿了抿，眼中闪过一道阴暗的光芒，“我真的是气疯了，要不是当着你的面我都不知道我可能会做出些什么。让你受了刺激，对不起，我以后会努力改。”
“啊……哦。”他的回答又一次出乎我意料。我想他那句轻描淡写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又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他又一次觉察到了：“你怕我？”
“怕你？没……没有啊……”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发抖？”
“那是因为……”我语塞，用眼神希望他不要再问下去，可他没有丝毫放过我的意思，末了我只好无可奈何地答，“唔，好吧，我想我是有点怕你。毕竟你是三级强大的黑魔法师，随便动动小指头就能要我好看是不是？而且你对你周围的人都那么残酷，一旦他们有一点拂逆你的意愿，他们的下场就会很惨。”
他的眼神柔和了：“对你永远不会这样的。”
“哈哈，那我真的是荣幸得很啊。”囧。太囧了。我干笑，有种想凭空蒸发的冲动。他越看我，我越觉得局促不安，我继续干笑：“那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啊……”说着就要夺门而去，我的速度也算是够快了，可在出去前的那一刹那夜魂凭空出现，我一个收不住脚直接撞进他的怀里。
他在我唇上轻碰一下：“咱俩半年没亲近了。”
我一听他的话就知道他必有下文，而且下文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