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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如此爱恨
果然如缙云前辈所说，第二日刘射就命夜弦送上名帖约定拜访时日，康扶疏也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口中的洛姨究竟是何方神圣——没想到她就是堂堂黄雀楼楼主。黄雀楼在江湖上公开贩卖情报，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这样的组织一向招人嫉恨垂涎，所以没有强有力的靠山是很根本站不住脚的，然而那背后的势力却从未露出水面过，只在黄雀楼受到威胁时显露出它的冰山一角，但那模糊不清的轮廓所散发出来的威势就足以让那些打黄雀楼歪主意的人士望而却步，因为至今为止，暗地里以黄雀楼的名义开设的铜圆赌坊早已遍布全国，黄雀楼的总部“黄雀楼”也好好地屹立在在这越州水乡之所。
带着鲜明吴越特色的方言从窗外的街道上传来充斥于耳旁，一接到缙云雷壑的书信就日夜兼程赶来的刘射此时反而没有急着登门拜访。挑了一家客栈住下，沐浴之后又叫了些酒水小菜慢慢品尝。酒是好酒，陈年的花雕，酒色黄亮澄净，就像琥珀的颜色，入口微甜后劲绵长，再佐以几道时鲜小菜，实在是优哉游哉。刚刚洗净的黑亮长发披散在背后，濡湿了枣红色的对襟长袍。
黑白分明的眼漫无目的地打量着窗外，时值傍晚，天边红霞满天，美丽异常。身后的朝歌有节奏地打着扇子，耳垂上缀着的珊瑚珠轻轻摇晃划出优
美的弧度。
夏暑的酷热刚刚退散去一些，做买卖的生意人就迫不及待地摆出了摊子。
“新鲜的藕嘞，又脆又甜~~”响亮的吆喝声从街另一旁的河道里传来，破旧的扁舟上堆满了白生生的藕。
“过去买一些拿给店家做一碟醋藕上来。”刘射一口抿进杯中的花雕吩咐到。
“是，少爷。”朝歌为自家少爷斟上酒后轻声退出房间。
刘射垂眸，看着杯中的酒水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朝歌端着一盘醋藕走进来。凝碧的磁盘上整齐地放着粗细适当的藕条，空气中隐隐飘荡着陈年老醋的酸气。
刘射斯文地用筷子夹了两根放进嘴里嚼着，嘴角隐隐有了笑意：“确实很新鲜。”
“是呢，刚从河里拔出来的。”朝歌笑着答话，绢扇上的贴金图纹在夕照之下闪闪发亮。
“那边情况如何了？”话题陡然转正，刘射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漫不经心，就好像自己问的只是东家长西家短的琐碎事而已。
“山庄暗探回禀：孟无艳已经按照计划对废太子余孽的江阴军展开狙杀，军中人心不稳，再加上西南侯步步紧逼，孟统领传话说上面人已经有意向
提前发动进攻，另外孟无艳于两日前取了第二份的药。庄子暗处位于江南东路的十三处酒楼、七处当铺、两家绸庄，其中一部分已经迁入江南西路一带，明处的二十一处田庄和刘家水上生意则按照少爷你的吩咐没有动。小姐那里还没有消息。”
刘射认真地听着，朝歌的话音刚落就已经有了决断，“孟芳林那边告诉他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妄动。若孟无艳再次提前取药，就让她亲自到我这来取。生意上的事夜弦处理得很好，让他送一份案牍过来把具体安排报给我。二小姐那里继续看着，我不容许出一点意外。”
刘澹在出了沈家以后就断了消息，虽然知道凭她的本事基本上不会出事，但还是忍不住担心，让澹儿送信的初衷也只是想把她支离这个是非之地罢了，再者她和那个西南侯••••••头疼啊。
“名帖已经送去给黄鹤楼楼主了吧。”
“是的，想来夜弦也该回来了。”
“行了，你下去吧，这里暂时不用服侍。一个时辰以后把山庄里的案牍拿过来给我处理。”
“奴婢知道了。”朝歌伏了一礼退下。
刘射拿着酒壶酒杯走到屋子西面的卧榻上，舒服地半躺下身子自斟自饮，有些累、也有些微醺，自从接手浮浩山庄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放松过了。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连饮了几杯酒，刚忍不住阖眼，一阵睡意就涌了上来。
——这是我的孩子，身上流着我刘家的血。
——老爷，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我！我绝对不会答应！！
——她从来没有求过我，直到临死前才将鸿儿拜托给我。所以这件事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这个孩子终究会进我刘家家谱。
——你这么做对得起刘家列祖列宗吗？那个野种身上也流着肮脏的妓女的血！
••••••
——好，打得好！我许雯对天发誓，自此与你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娘，娘！你不要走，澹儿不要你走！
——哥哥，快把娘亲留下啊！爹爹，求你了，澹儿以后会听话，会乖乖的，求你了•••••
——哥哥，娘亲不要我们了吗？我好想她啊，你想不想？！
••••••
——他是你们的哥哥，刘鸣鸿。
——不，我绝对不会认这个哥哥••••••爹爹你打我？哈，你逼走了娘亲，还想逼走我这个女儿吗？
••••••
——你这个煞星，克死了你那贱娘还不够，还要克死我们的爹爹才心满意足是吧！你克呀，你他妈的倒是来克我呀，我刘澹还是你妹妹呢！
——爹爹，爹爹，我是澹儿，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看看女儿！爹••••••
——老爷，我真恨啊，都已经十年了，为什么还是丢不下你。这样也好，我说了老死不相往来，那我们黄泉再见吧。只怕，你过去也是找那个女人
吧，我真恨呀！
——娘，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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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杯从不自觉松开的手中滚落下来，“啪”地一声跌在地上，刘射猛地一惊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该死，竟然又梦到了••••••
••••••徐哀鸿•••
“少爷，我可以进来吗？”朝歌一直伺候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动静便立马关切地地问到。
“替我备好笔墨。”只睡了不到半个时辰，但刘射已经失了小寐的兴致。
“夜弦在吗？”
“属下在。”
“进来吧。”
“是。”夜弦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入房中。
刘射，浮浩山庄的掌权者，自己的主人，没有人比自己和朝歌更加明白他是多么地辛苦。此刻他的面色有些异样的苍白，眉角处含着倦怠，但一双
黑白分明的眸子却异样的仿佛有黑色的火焰在暗暗燃烧。但这样的表情也只维持了一瞬，眨眼间他又恢复成了那个无言中透着高傲、果决的刘射。
“看到康扶疏了吗？”
“是的，康公子精神很好，只是右臂尚未完全愈合，左手倒是勉强可以动了。”
“嗯。”刘射淡淡地应了一声，但在夜弦眼里却不难看出那松了一口气的安心。少爷对琥珀公子真是比亲兄弟还好呢！夜弦暗暗想到。
伴着一阵墨香，朝歌端着笔墨走了进来。夜弦默契地收拾出桌子，拿出厚厚一叠写着庄中大小事件的文案。大至武林同盟的动向回禀，小至田庄的利益纠纷，无不要刘射事事亲恭。刘射专注地翻着案牍，夜弦研墨，朝歌打扇，这一幕在浮浩山庄的“归去来兮”楼里实在是再常见不过的了。
（ps：打工终于结束啦，吃着好友准备的芋头桂花甜汤真是无比的闲适呢，送上更新，谢谢诸位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