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少恭摇了摇头，苦笑道：“听起来……着实不错……只不过，天道无情，你我纵使有心相交、互为半身，那又如何……到最后也不过落得如此下场。”
“先生，你可恨天庭一句刑罚，毁灭太子长琴生生世世，但先生可曾想过，你一念之间，亦是亡去别人生生世世，与天庭有何不同？！”
“你我不是怪物，不是神，更加不是什么天道……不过是一介凡人，生老病死，皆有天定，无处可逃，这才是……为人之所以为人。”
欧阳听了静默了许久，才抬头微笑道：“……屠苏……你当真是令我吃惊……”欧阳的微笑，恍惚间令人想起了很久前他在琴川城外虞山群芳林中，附着满眼的春光明媚，那个宛然微笑的男子，平静安和，温润如斯。他接着道：“也不是没有人能够逃得了天道轮回……”
他看向苏默，咳嗽了一声，苦笑道：“即墨，能帮我把巽芳带走吗？……既然你在，我又怎么能让她死在这里……即墨，悭臾……如何了？”
苏默走了过来，拂袖之间，昏迷的巽芳便已经消失了踪影。她站在欧阳身边，一手负于身后，本来是男子的动作却被她做得万分的自然，她淡笑道：“悭臾很变扭，自从你出事之后便躲在榣山水湄，前阵子我把它扔到了蓬莱，遇见了百里屠苏——他估计，把他当做了你吧……”
欧阳少恭有些哭笑不得的摇头：“……你还是……”
苏默耸肩，蹲□歪头问道：“欧阳少恭，妾身乃黄帝女魃，家世清白，家住榣山水湄，房屋宽敞，三阁齐全，不知先生可愿与妾身同住于榣山，你我相识已久，凑合着结为连理也是不错，先生以为如何？”
欧阳少恭低笑着摇头：“即墨，你又说笑了……”
苏默摊手道：“怎么，就打定主意要死在这里了？不要我救？巽芳可还是等着你。”
他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既然魂魄未曾完整，我便无能逆天而行……在这里死了，也好过带着巽芳东躲西藏，累她受奔走之苦……再者，我已然不寿。”
“这便是最后一次渡魂……从此，化为荒魂，直到消散于天地间……呵呵……天地间，再无太子长琴此人。”
苏默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伸手抚摸他的脸颊，挥手送走了红玉等人，只留下了百里屠苏。“少恭……世上早就没有了太子长琴，有的不过是欧阳少恭和百里屠苏罢了……我知道你想要他们死……不过看在他们也未曾做过什么错事的的份上……留下百里屠苏，与你一起死，可好？”
“罢了……你也走吧……”说罢，欧阳少恭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等死一般。
百里屠苏无言坐于他的身边，从怀里摸出了一片叶子，吹出了似音非音的调子……正是他们在琴川之时欧阳少恭所奏之曲。
欧阳半倚在废墟中，静静地听着那微弱的声响，低叹了一声。“这样……也不错……”
卷四 鸟羽风澜 Chapter 144
焚寂之火灼烧着一切可燃的东西，似乎连空气都被燃烧了起来，发出了“哔啵”的响声。
【成功完成古剑奇谭主线任务，维护剧情正常发展，成功获得一百万点生存点奖励，二个SSS支线。】
【准备脱离该世界。】
‘等等，主神，任务完成了是吧？’
【是啊……你想干什么喂……】
苏默无视了主神，走上前去，拂去了即将落到欧阳少恭和百里屠苏身上的焚寂之火。
欧阳少恭诧异的睁开了眼睛，却看见苏默笑眯眯的道：“行了，少恭我们可以走了。”
“即墨，切莫胡闹……你走吧。”少恭摇头道，却听见苏默对百里屠苏说：“屠苏娃娃，去把你家先生扶起来，我们可以走了。”
“其他的等到离开这里再说。”
【苏默你……】
‘闭嘴。’
【犯规啊……这是……】主神弱弱的道。
“苏娘子……”百里屠苏震惊的看向她，似乎是认定了她不会救人一样。
苏默好笑的用团扇点了点他的鼻尖，笑道：“好歹和你师父紫胤相识数百年，怎么会看着你死——少恭更不用说了。”
“暂且先离开这里，我自有办法躲避天庭来人。”说罢，一手拉住百里，发动瞬移之术。“拉好你的先生。”
几乎是一眨眼之间，他们便已经到了山清水秀的榣山水畔。
苏默朝着水潭的方向喊了一声：“悭臾你还不出来，看谁回来了？”
随着她一声大喊，原本平静的水面浮起不寻常的波动，一条黑龙自水中飞跃而出，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落地化为一个成熟的男子。
男子伸手想要接过半倚在百里怀里的欧阳少恭，屠苏却退后了一步，并不从命。
苏默道：“去，立刻把阁子的法阵全部打开，长琴做了些事，恐怕天庭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男子深深的看了欧阳少恭一眼，才转身对苏默半跪恭敬的道：“是。”
“先生……”百里屠苏求助般的看向欧阳少恭，却见欧阳少恭摇头微笑道：“百里少侠不必在意，如此甚好。”
他抬眼看向苏默，问道：“即墨，少恭深知以我所犯之罪，天界绝不会放任不管，不知你……”
苏默含笑应了：“活了许久，这些权利还是有的。少恭不必担忧……”
突然，门被推了开来，一个女子端着一碗药和几碟吃食进来，冲着床上的人道：“夫君。”
“……巽芳……”少恭看到巽芳愣了愣，随即畅然微笑道：“这几日，过得可好，可曾吓到你？”
巽芳摇头，她发丝上的花朵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生姿。“不曾，夫君便是夫君，有什么好怕的，便是夫君要杀尽这天下人，我也深知那些人里面决不会有我。”
“巽芳……”欧阳有些低哑的说：“过来，来我这里。”
“好。”巽芳露出了一个比阳光还要明媚纯净的笑容：“不过夫君要先喝药才行。即墨姑娘说夫君需要好好调养的。”
“……傻巽芳，难道我还会怕喝药不成？”欧阳挑眉笑道，眼角眉梢都是满满的笑意。
仿佛突然之间，一切都圆满了。
“啊！对了！”苏默突然出声道：“为了避免麻烦，你们行走人间，切不可再用原名，百里屠苏，欧阳少恭……这些名字都不要再提……只当是自己死了，红玉晴雪他们，也绝不可再联络。”
“即墨？”欧阳唤了一声，突然皱眉道：“你的意思是，你救下了我与百里少侠……其实是蒙骗了天道？”
“自然，你们原本都是该死得不能再死的。”
“你可有碍？”
“放心，天庭还动不得我。”苏默回答说：“我才懒得管你们呢……等你伤好了，我便把这里留给你们，悭臾也在这里，以你之能，想来要出事也有点困难……我还要去游遍世界，名川大海，西域风情，我还未曾一一看遍。”
“不会再回来了，或许在什么地方，也就沉睡了，活了太久了，少恭，永生并没有什么好……会腻的。”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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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之后，苏默只身离开了榣山水湄，她亲手建的阁子。
从此之后，这里便是别人的家了，不能随便打扰别人的生活呢。
她慢慢地走着，前面渐渐出现了一座桥，她愣了愣，然后毫不犹豫的踏了上去。
桥上站了一名天将，一个老妪。
见她来了，仙将掏出了一卷明黄的法旨，念道：“罪神女魃，于人间四处散布瘟疫，因一己之私凝雷云之海蓬莱废墟，生灵涂炭，惨不忍睹，今判其贬下凡间，永世不得为仙，罪神接旨！”
苏默淡淡的拢了拢发丝，接了法旨。
其实也没什么，欧阳少恭犯了的罪孽，没有那么容易抹去，所以只好由她顶了罪名——反正她是黄帝之女，天界有人罩着，不过是贬下凡间，简单的很。
她其实也是脑门子发抽，吃力不讨好的为人家顶罪。
但是谁让……他妹的她苏默就是欠了欧阳少恭的呢？！
想想都觉得不合算……真的……真他妈的不合算。
自己跑去轮回，于是少恭巽芳还有百里屠苏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了一起，她他妹的就是那传说中拂了拂衣袖帮了主角一把然后飘然离去的高人——殊不知高人离去是为了替主角受罚来着的。
真后悔遇到了太子长琴，真后悔当初贪图八百年自由选了这一条路。
要是当年她早知道会这样，绝对做完任务就走！选毛第二条路，纯粹犯贱！
苏默摇头拒绝了孟婆汤，走向桥的另一端——那里是十里绚丽华丽到掉渣的死人花。
她突然笑了一下，摸着自己的脸颊，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以苏默千年修为为代价，以身代太子长琴十世轮回。苏默轮回十世之内，寡亲缘情缘，轮回往生皆为孤独之命。”
这样子，欧阳少恭便能够活上千年不必入轮回。
“以苏默万年所积下因果换欧阳少恭万年福泰安康，顺心如意。”
这样，欧阳少恭便不会再有孤独薄命之像。
他的命，她替他担下了。
反正她本来就是寡亲缘情缘，永世孤独的命，积了那些正的因果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送了他。至于百里屠苏，早就喂了他仙丹，活个千把年不是问题，巽芳是她的造人，她不死，巽芳就不会死。
言灵成立。
苏默舒了一口气，至少这样，换得他一世圆满足够了。
MD所以才说是亏本生意啊……真是苦逼的世界啊混蛋！凸
世界如此苦逼，所以连她都变得苦逼了。
这年头，全民搅基。
这年头，圣母才是王道。
这年头，他妈的连告白都没人信！
“苏姑娘玩笑了。”
“即墨你玩笑了。”
“即墨，你还是没有变，总是这么爱开玩笑。”
……爱开玩笑你妹！擦！欧阳少恭，太子长琴，你够狠！
玩笑玩笑玩笑，老子没开玩笑！
这次真是亏本亏大了，真是……惨不忍睹的悲催的自己啊。
所以才说……
少恭什么的，最……讨厌了。
踏下奈何的最后一步，天地间响起了若有若无庄严雄厚的声音。
“黄帝女魃，陨道。”
那声音在天地间轮转不去，宣告着又一个上古神明的陨落。
这声音，只有仙神才能够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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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之后，一个女子第十次走上了奈何桥，一道白光闪过，女子消失不见。
【古剑奇谭世界关闭，倒数三秒，轮回者苏默将获得七天休息时间。】
【3】
【2】
【1】
【关闭成功。】
【下个世界，滑头鬼之孙综合世界，危险度B+，主线任务未明。】
‘我知道了，主神，放心，我没事儿。’
‘刚刚问过孟婆讨了汤喝，忘记了十世轮回里的那些没用的记忆。’
苏默淡淡的微笑着，走向自己的房间。
七弦琴鸣，梦回太古。凌霄剑吟，书此奇谭。
这终究不是是属于黄帝女魃的故事，更加不是属于她苏默的故事。
不过……欧阳少恭，你终究是完满了，我为你填平了你的悲剧。
少恭少恭，你可……欢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