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子璋》个人志番外_派派后花园

用户中心 游戏论坛 社区服务
回复
阅读:4950 回复:23

求:《子璋》个人志番外

刷新数据 楼层直达
我爱小洋洋

ZxID:12944467

等级: 牙牙学语
举报 只看楼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10-08-28 0
哪个有,麻烦发一下吧
此帖悬赏中(剩余时间:已结束)...
最佳答案: 1 派派币
期待下一路口

ZxID:467793


等级: 才华横溢
七月—不孤单
举报 只看该作者 23楼  发表于: 2011-09-21 0
表示谢谢6楼
Ein爱

ZxID:14240167

等级: 牙牙学语
举报 只看该作者 22楼  发表于: 2011-09-12 0
楼主........爱ing
小凡的格子衬衫

ZxID:11219308

等级: 牙牙学语
举报 只看该作者 21楼  发表于: 2011-08-31 0
   尊的好喜欢霍五啊    这样的攻  小子璋你就安心了吧
迪桑dsay

ZxID:10417864

等级: 略知一二
淡色蔷薇您更新吧~~~~
举报 只看该作者 20楼  发表于: 2011-08-08 0
  这真是彻底感动咱的一篇文啊~ 看的时候又想快点看到结局,有舍不得就这么看完,纠结啊~总之这就是篇好文不解释
lirendong

ZxID:15585538

等级: 寒窗墨者
坑爹是门技术活……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9楼  发表于: 2011-07-28 0
大爱大爱~~人总会犯错但是遇上子璋这孩子,霍五你犯的错真值得被好好虐一虐……幸福也要努力,哪能这么容易呢……看到子璋幸福就开心啊~~
cheese1010

ZxID:14274184

等级: 牙牙学语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8楼  发表于: 2011-07-25 0
才知道还有这个番外,太感谢了 MUA~
完颜清语

ZxID:5578415


等级: 明星作家
平安喜乐 岁月静好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7楼  发表于: 2011-07-22 0
刚看完的子璋 哭了好几次啊啊啊 恩看看个人志番外~
我轻轻的闭上眼睛,却没有眼泪来应景。
morpheusj

ZxID:5792826

等级: 热心会员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6楼  发表于: 2011-07-18 0
真是太激动啦!!!!!本来已经绝望了的说,坛子里面的亲们真是太让人感动了,无私奉献啊
可儿甜心

ZxID:15439712

等级: 派派新人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5楼  发表于: 2011-07-15 0
太给力了。。。。辛苦辛苦。。。。
脏血

ZxID:13930735

等级: 读书识字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4楼  发表于: 2011-07-13 0
霍渣渣真是好男人啊!!!
l372754731

ZxID:14662051

等级: 牙牙学语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3楼  发表于: 2011-06-28 0
看完了

感觉好少啊,哎哎。。还想看。。


实话实说,霍五挺好的,看他给子璋端着碗伺候吃饭,看他心里沮丧却不表现出来。


怎么说呢 ,相遇的方式不对,就像霍五说的,遇见你之前,我不知道怎么喜欢人,或许我现在也不知道,但是我愿意学.
还想看~~~可惜没了???

viva007

ZxID:5622443

等级: 略有小成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11-06-21 0
看完正篇,非常欢喜。
欣赏霍五。

虽然被说是渣攻,但是他的作风恰是我喜欢的。
zy_sherry

ZxID:13246919

等级: 牙牙学语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11-06-08 0
感谢楼上发的哟。~
杏酱香草

ZxID:5404181

等级: 牙牙学语
举报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11-05-13 0
太感谢了呀,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不过个人志番外只有这一点么?
月光宝宝

ZxID:9107445

等级: 热心会员
举报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11-05-06 0
感谢,太感谢了,正在找番外呢
米澜缃

ZxID:12680244

等级: 牙牙学语
举报 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11-04-15 0
谢谢LSS,乃真给力!!
高秋鹏

ZxID:1998993

等级: 牙牙学语
举报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11-02-27 0
11111111111111111111
facar

ZxID:591097

等级: 牙牙学语
举报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11-02-03 0
番外一
    从以前,子璋就不喜欢收霍斯予送的任何东西。那时候霍斯予不懂,一位给越名贵的东西,就越显得自己喜欢他,但他现在懂得了,子璋内敛而敏感,尤其从他手中拿出的东西,若是普通还好,若有点名贵的样子,那他立即会冷下脸,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一点面子也不会给他留。
    如果他还是那个五少,霍斯予一定会大骂,会把人揪回来非逼着他收下自己的心意不可,哪怕最终一定会闹得两个人不可开交。
    如果他还是那个五少......
    但那个五少做错的事情太多,他走到今天的这一步,无时无刻,不在为当时那个糟透了的开始付出代价。
    所幸,子璋不是心肠硬化的人,他经历再多,心底也始终保持柔软,他不自暴自弃,也从没自怨自艾。人生苦短,子璋吃过那么多苦,不得不为自己做打算,不得不尽量地,让自己活得更容易一点。
    所以他有读书人的硬骨头,却也有普通老百姓的讲求实际,甚至有小地方出来的人身上带着的那种认命淳厚,霍斯予感谢这些,不然,他的死缠烂打不会奏效。
    就凭他曾经做过的那些混账事,不会还有这么好的狗屎运,还能让子璋跟他说话,还能跟子璋生活杂一起。在同一个屋檐下,举头就能看到他,厚着脸皮就能搂住他,忽略它的冷脸就能亲他,卑鄙的利用它的软心肠,偶尔还能抱他。
    霍斯予知道,子璋心里始终不爱他,今天他之所以接受自己,半是怕孤独,无力气再折腾,半是无奈,因为甩不开自己。
    也许,他积威犹在,子璋对他的感情中,还夹杂着害怕和忿恨。
    但怎样都好,反正,子璋没法推开他,他终于,用这种不完全的方式,拥有了这个男人。
    这样就够了,还求什么?求得太多,不过自寻烦恼。
    霍斯予现在不敢想以后,不敢想明天子璋一觉醒来,是不是就会新仇旧恨一股脑勾起来,再度来个消失个得无影无踪,所以他必须看紧了人,又不敢明目张胆找人监视,只好自己事无巨细,都尽量跟在他身边。
    经历过那么多,霍斯予知道今天又多么难得,他永远记得当监视林正浩的手下突然报来有周子璋消息的时候,自己沉着脸屏退了所有人,关上办公室,拉上窗帘,在那样的漆黑中浑身颤抖,想哭又想笑,像个傻瓜一样,一遍遍低声喊着他的名字,那么珍惜着,含在舌尖上那样喊他的名字。那个名字就像治病的药,就像冬天偎贴的热水袋,就像春天的话,就像你所有能想起来让你贴心的美好的代名词,你一面念叨这些,一面泪流满面,一面兴高采烈。
    子璋,他的子璋,终于找到了。
    所以他不顾热脸来贴人冷屁股,死缠烂打,耍了许多花招伎俩,扮可怜,装弱小,总之就只有一个宗旨:不管如何,缠上子璋,再也不放手,绝不放手。
    因为这个世上,舍他其谁,爱到骨子里,爱到稍微看不到人会惶恐,抱着他呼吸心会痛,夜里经常做着他离开的噩梦满头大汗惊醒,傻乎乎地爬起来,抱着他,悄悄地看着他的睡颜,看一宿,看到他快醒来,才蹑手蹑脚地缩回去。
    怎么看也看不够。
    因为在乎子璋,他很多事霍斯予都有留意到,比如黑色高领毛衣洗到有些变薄了,牛仔裤裤脚走线了,常用的那个牌子的香皂快用完了,十二块钱两把的塑料剃须刀似乎快用坏了。
    霍斯予有时候欺负子璋看不懂名牌,会将那些低调的奢侈品剪掉商标后给他偷偷换上,很多知名品牌的东西设计简洁低调,糊弄周子璋倒能糊弄过去。但大多数时候他不敢做的太过,子璋对金钱敏感,带着知识分子的清高和小市民的斤斤计较,双管齐下,令霍斯予每每不敢造次。
    子璋衣柜里挂着的衣服,大多是黎家兄弟所送,甚至手腕上带的表,据说都是那个弟弟做成什么生意时买回来送他的礼物。卡西欧的机械表,超不出两千块,霍斯予对此嗤之以鼻,那种小破网络公司,霍氏如果愿意,分分钟可以让他在市场上没立足之地,所谓的大生意,不过赚了点小钱,看那两兄弟得意成那样,真是小家子气。
    可问题是,子璋也跟着高兴。
    霍斯予吁出一口气,沮丧地想,只怕自己签成功了上亿的单子,他也不会替自己这么高兴。
    他们那种氛围是将外人隔离在外的,并且隔三差五就上演一次。那个哥哥长得像个女人,举止也像女人,整天跟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动不动就跑来跟子璋叽里咕噜倾诉自己跟姓江那个狐狸那点破事。说就说吧,每次说完了还非在这蹭饭,绕着他的自尊要这要那,然后,那个弟弟也丝毫不会客气,一个电话就跑来,三个人亲亲热热做家事围桌聊天说笑,完全当他是个透明人。
    霍五少以前没受过这种窝囊气,但现在没辙了,难道下手收拾黎家那俩兄弟?先别提黎萧背后有靠山,就凭人家在子璋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这一条霍斯予就不能忘恩负义。要知道,没有他们,根本没有今天的子璋。
    而且霍五少也知道,自己呆着会让子璋不痛苦,之后每次都给自己找台阶下,以处理公务为理由躲进书房。
    外头的欢声笑语不时传来,霍斯予哪里看得下手里的文件,推着滑轮椅子靠在墙边,他格外耳朵尖,一下就分辨出来子璋的声音,他很少大笑,但笑声格外清澈动人,可惜对着自己,却很少会这么放得开。霍斯予贪婪地偷听着,心里却跟猫抓似的痛苦,就在此时,他听见那个叫黎萧的哥哥说:“周老师,你别怕那个姓霍的,他要敢欺负你,我那栋小洋楼里永远有你的房间,物品和珂珂会保护你的。”
    霍斯予一下心头火起,心想我还没嫌弃你们俩娘娘腔来我家里,你们倒敢撺掇我家宝贝离家出走,这还得了?他‘噌’地站起,跨到门边,正要一下拉开门,却听子璋的声音带笑问:“乖,我可不敢去做江先生的眼中钉。”
    这就对了,霍斯予的手放下,侧着耳朵继续偷听。
    “临风不会的,他答应我可以随便邀请客人过去。”那幼稚的声音一听就是霍斯予最瞧不起眼的黎萧,大老爷们完全没个男人样,明明二十几岁还像个小男孩,柔弱得仿佛风吹吹就会坏似的,偏偏周子璋最疼他,护他跟老母鸡似的,更兼有江临风那样的恋童癖摔着疼着,还有他那个恋兄的弟弟守着护着,这娘娘腔他娘的活得比谁都滋润。
    霍斯予嫌恶地皱眉,这是就听见那位弟弟,略微像个爷们,可惜嗓音还是稚嫩清亮:“萧萧的想法有点孩子气,但话倒是真的,周哥,我也是这个意思,你不是没有家人的,我们两兄弟就是你的家人,到时候你都有人给你撑腰,你千万记住了,别让人欺负了去......”
    这叫什么话?霍斯予大怒,周子璋在他这捧在手心怕热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疼他爱他都来不及,哪里有欺负可言?
    却听周子璋慢悠悠地打断了他,口气有些无奈:“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必要搅乱你们的生活。你们都别担心,没事的。”
    他一句也没提到他。
    他仍然,抱着无可奈何,类似于认命的心态,在跟自己相处。
    霍斯予心里隐隐作痛,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就这双手,曾经狠揍过子璋,曾经打到他怕,曾经暴力地侵犯过他,干过很多说不出口的事,如果当初,这些事都没有发生过,如果在一开始,这双手就只做那些对子璋好的事,那么该有多好?
    可世上没有如果。
    后面他们说了什么,霍斯予已经没兴趣去听了,他走回自己的书桌,对着笔记本电脑,点开数据表,却什么也看不下去。
    原来付出这么多,还是没多大用。
    霍斯予心脏像被看不见的手使劲攥着,越来越疼得发紧,他深吸一口气,这一刻真想就这么打开了们走出去,把人不由分说拉起来就紧紧抱着,一直抱到他非答应爱自己不可。
    但这只是冲动,冲动完了,他还是坐下来,点一根烟,抽了一口。
    不知过去多久,似乎天色也转暗了,霍斯予懒得开灯,倒在书房的靠背椅上,双手交叠放在脑后,看着窗外的天空,跟S市一样,外面同样高楼林立,同样车水马龙,同样灯光璀璨,直把天体的光亮全部吸走。
    外面的说笑声似乎小了些,不久便传来食物烹饪的香气,霍斯予摸摸肚皮,好像有点饿了。
    但周子璋跟黎家兄弟聚餐,从来不会主动进来叫自己吃饭,家里明明有四个人,可他总是被隐隐排除在外,被人刻意遗忘。
    之前每次这种时候,都是他厚着脸皮挨过去餐桌,坐在周子璋边上蹭饭吃,顺便威吓一下黎家那两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男人。
    可今天,霍斯予突然没了底气,就像一个原本涨满气的气球,突然之间被人拿针尖一扎,倏地一下冲向天又一头栽下来。
    就算从很久以前就下定决心,这辈子非缠着周子璋不放手,可老这么一厢情愿地扑上来,这么不依不饶地插入别人的生活,这么硬是搅合人家一潭净水,说实话。这种事做多了,他心里头真觉得累。
    就如现在,霍斯予认真地想:自己在不在周子璋身边,他仿佛都没受什么影响,那么对于周子璋来说,他到底算什么?
    从来不去细想,不是因为想不到,是怕想到了,你不知道怎么办。
    霍斯予觉得自己很悲哀。
    他敲着桌子,忽然格外期盼,他觉得自己做了这么多,像小丑也好,像烂俗苦情戏里头的娘们也罢,反正也不奢望得到对等的爱了,所思所想,不过是那么简单一点愿望,比如此时此刻,周子璋能待他像家人那样,敲敲他的房门,问一句饿了吗?
    可惜半小时过去了,四十分钟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他面前的烟灰缸已经塞满烟蒂,腹中也饿过头部饿了,始终没人来敲那扇门。
    就这么简单的愿望,他也等不到。
    霍斯予长长叹了口气,把头埋入胳膊弯里,闭上眼睛。
    也许是真累了,他不一会就朦胧入睡,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外面隐约的道别,伴随一声不小的关门声,他被彻底惊醒。
    霍斯予撸撸脸,站起来,胳膊有些酸痛,于是又甩甩胳膊,适才那阵沮丧已经过去,他又重新变回那个认准了就认准了,百折不挠,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霍五。
    他若无其事地打开门,却见客厅的大灯已经关了,外头就餐厅那边残余着一盏壁灯,周子璋坐在餐桌前,支着脑袋,垂着头在看一本书。
    气氛宁静美好,梦寐以求的那个人近在咫尺,眉目俊美,轮廓精细,此时他不张嘴说出那些冷冰冰的伤人话,也没抬起那双漂亮的黑眼睛露出淡漠麻木的眼神,此时一切如此圆满,霍斯予竟然有些害怕,怕一走近,这画卷就得被打破。
    他想小心,却还是碰到边上的装饰条桌,差点将上面一个仿古董青花瓷瓶带下来。霍斯予手忙脚乱把瓶子扶好,一抬头,却见周子璋静静地看着他。
    霍斯予笑了笑,不知道说上面,之后说了声:“嗨,他们走了?”
    周子璋没有回答,抬头看了他半天,忽然合上书站起来,直接从他身边走过。
    一种浓厚的失落感笼罩下来,即使皮糙肉厚,霍斯予此刻也觉得难堪。他叹了口气,正想重新回书房去,却听见周子璋的声音淡淡地说:“怎么不来吃饭?不饿吗?”
    霍斯予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忽然间明白过来,小心地问:“你问我啊?”
    “还是不舒服?”周子璋又走了回来,将手背搭在他额头上,试试温度,又试试自己的,低语说:“没有发热啊。”
    霍斯予这下终于有种找回自己的感觉了,他慢慢地笑开,心里头溢着酸楚的甜,但不敢造次,只能顺着周子璋的口气说:“是有点头疼。”
    周子璋说:“让你盯着电脑每天看那么久。”
    似乎,有那么点关心的意思?
    霍斯予想笑,却苦着脸说:“没办法,现在G市刚刚起步,很多东西都得我亲自过问,不拼命哪行呢?”
    “那也不能不吃饭啊。”周子璋进来厨房,弄得叮叮当当。
    “我,不是,”是你没交我,我忽然怄气了,于是就不想吃了。霍斯予在心里悄悄地喊。
    但这有点丢人了,他说不出,走到餐桌边,看到上面几个剩菜,残羹冷炙的,叹了口气,认命坐下来,自己拿碗去添饭,哪知饭锅空空如也。
    原来,还是没预备自己的饭啊。
    霍斯予觉得一阵憋闷,他将碗往饭桌上重重一放,筷子都想摔了,终究是不敢,轻轻地放回去。
    “怎么了?”周子璋从厨房探出头来。
    “没事,手,手滑。”霍斯予颓然坐在餐桌前,也不动手,疲惫地闭上眼。
    “给,吃吧。”周子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股浓郁的面条香扑鼻而来。
    霍斯予忙睁开眼,却见眼前一大海碗面条,上面细细切了葱花蛋皮丝,还浸着几块油亮的烧鹅。
    他愣住了。不一会,心里的暖意慢慢地扩大,暖到禁不住想微笑,他看着那碗面,多少次了,有许多关卡,以为走不下去或者难以为继,曾经做错那么多,又错过那么多,可终究运气好,总有一碗热腾腾的汤面,给你慰藉和勇气,让你于一片穷途末路之中,奋力走下去。
    “没胃口吗?”周子璋看了他一眼,终究带了担忧劝:“还是吃一点,胃里有东西点滴才好吃药。”
    霍斯予心里一热,一伸手,将周子璋猛地拽进怀里,带着笑意看他,然后吻了下去。
    周子璋微微一愣,却也没挣扎,微微张开唇,任他的舌头伸进来肆虐无忌,甚至有轻轻地回应。
    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了。如果不在一起,可能他会对霍斯予更好,没准可能可以做到冰释前嫌,周子璋是这种人,温柔中有豁达,善意中有洒脱,但那有个前提,你不能得寸进尺,只能一辈子做他的好友。
    霍斯予没法只做好友,他死缠烂打,终于把人又拐了回来,可是他也知道,因为跟他在一起,周子璋就没法跟一般恋人那样全心全意对他好,他会突然陷入沉默,不由自主保持界限,这都是没办法避免的,甚至有时候,突然亲热着,周子璋会一把将他推开,面色变得忧郁沉闷,不顾他兴致勃发,起身就走。
    因为,越是对自己慢慢地有感情,周子璋就越会想起从前,会可以地冷落自己。
    这些霍斯予都明白。
    所以他必须时时刻刻采取主动,在周子璋还没拿定主意的时候先替他做了决定,让他意乱情迷,没时间想那些有的没的。他当机立断,在周子璋微微喘气,,手挡在自己胸膛上作势要推的时候,加深了这个问,使出浑身解数,让怀里的爱人,很快就软了腿,几乎要站立不住。
  霍斯予微微笑了,抓紧时机把人一把抱起,一个转身压倒沙发上,双手也没闲着,解开他身上的扣子,贴上那片柔滑的肌肤。
    他的身体要了那么多次,怎么做能让他神魂颠倒,意乱情迷,霍斯予早已摸索出来。
    比如说,舔吻他的喉结,周子璋会喘息得很厉害,如果这时候揉搓他的腰部,他一定会情不自禁拱起身子来。
    然后腿就能分开了,解开皮带,脱下那些障碍物,嘴唇一路向下,一寸一寸地亲吻他的胸膛,最后一口咬在那朵漂亮的硬起来的小花蕾上。
    这个时候,周子璋暗哑动人的呻吟声,就会听到。
    “别,先去吃饭......”周子璋红着脸,断断续续地说。
    霍斯予没回答,只是分开他的腿,低头在大腿内侧细滑的皮肤上一口一口地,吞噬一般,咬得他颤抖不已,在他喘气声越来越重的时候,开始一手覆上那个软趴趴的器官,一边极富有技巧地搓揉,一边匀出另一只手,摸出藏在沙发垫下的润滑剂,挤出来,慢慢的润滑。
    他喜欢亲这具身体,仿佛亲吻时一种话语,通过它,你能表达那些细微而复杂的情绪,你能说出,你平时说不出的爱,而周子璋也会听,这些平时他刻意回避的承诺。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感觉到子璋也同样需要着自己,他们两个人,其实摒弃不愉快的过往,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是可以相濡以沫的。
    没有谁比自己更爱他,没有谁,能比自己更让他幸福。
    霍斯予迷狂地动着,架高他的腿,用力朝那点销魂的地方进攻,周子璋的呻吟声大了起来,开始带着哭腔的尾韵颤抖,销魂夺魄,开始按捺不住地叫出声,抓住自己的手也用力了,脸上染了情欲的模样,犹如一朵妩媚入骨的罂粟花,要多美,有多美。
    “啊,唔,霍斯予,你别碰那里,不......”周子璋揪住他的手,剧烈地喘息,禁不住颤抖着。
    霍斯予浅笑着,低下头细碎温柔地亲吻他的脸,在他喘着气以为有所停歇的时候,猛地折起他的腿,用力地撞击,大加鞑伐,毫不留情。
    这是他最爱的子璋,美得毫无保留,每一层的美态,都是他亲手开发出来,赋予上去,再让它们绽放得没有余地。
    其实霍斯予很想告诉他,不用这么防他,他也舍不得累到这个人,而且,睡着的子璋他也爱看,格外惹人怜爱,蜷缩在深蓝色的被褥中,侧身,脸贴着枕头,玉石一样晶莹润泽的肩膀露出来,长长地睫毛垂下,被啃红的嘴角微微肿起,带着你平时看不到的憨态和慵懒,像一只吃饱喝足睡大觉的波斯猫。
    单单看着他,你就禁不住会微笑,然后禁不住很亲下去,满心爱意,都快要溢出来。
    霍斯予最喜欢这种亲法,顺着肩膀的曲线,滑下来手臂,内侧,把搁在被窝外的手握在掌心,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吻过去。
    越是这样,越觉得没法满足。
    子璋在他这样的操弄下,已经有点醒了,不满地缩回手,更深地埋进枕头里。
    霍斯予带着笑,手伸进被窝里,顺着脊骨优雅的曲线,流连忘返,一直摸到那椭圆漂亮的臀部,再往下,滑进毛丛,握住那个蔫蔫的器官,轻轻挑逗。
    子璋的眉头微微展开,脖子往后扬起,无意识地喘息。
    霍斯予嘴角上勾,钻进被子,将他放平,头伏到两腿之间,一口含住那个小东西飞快进入状态,却在它崩紧了快要冲向高峰的瞬间,把它吐出来。
    这时候,就能感觉子璋的不满,两条腿无意识地开始蹭着霍斯予,像在羞怯地要求,却不知如何开口。
    霍斯予爱死这时候的子璋了。但今天他却故意要晾他一下,谁让刚刚晚饭的时候,让自己伤了心。
    “唔......”周子璋呻吟了一声,睁开眼,目光迷蒙含着水汽,勾魂摄魄一样,只一眼,却带着若隐若现的渔翁的嗔怪。令霍五少下腹一热,脑子轰的一声,只想不管不顾扑上去,死在他身上也甘愿。
    可是他到底脑子还没糊涂,痞笑着吻他,哑声问:“醒了?要什么?要喝水吗?”
    周子璋怒视了他一眼,确定他是故意的,于是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拿背脊对着他。
    “不是要水啊,那要什么呢?你不说我不知道啊,我又不是你肚子里德蛔虫,让我猜猜,你饿了?不对啊,没吃饭那个是我,不是你啊,哦你想上厕所,可怜见的,我摸摸,这里都硬了,不会是尿憋的吧......”
    周子璋一个哆嗦,敏感的前端让这个可恶的混蛋若有若无地搔弄着,浑身绷紧,那种销魂快感又冲上脑门,他呻吟了一声,情不自禁拱起腰,往他手上送了送。
    这是却听得霍斯予噗嗤一笑,哑声说:“乖,叫声好听的,我帮你弄出来。”
    周子璋眼眸半合,摇头喘息着,断断续续的说:“才,不稀罕你......”
    “真的?”霍斯予加快速度,周子璋立即呻吟起来,仰着头露出漂亮尖细的下巴,咬着唇,眼睛含着水看他,霍斯予被他看得口干舌燥,凑过去一把抓住了使劲亲了下去,辗转缠绵,使劲吮吸那软滑的小舌头,逗引它,纠缠它,不放过它每一个侧面,在剧烈的亲吻中,怀里的人一声呜咽,紧跟着全身绷紧了,又一松,撸动着的手掌沾上一股黏糊的液体。
    霍斯予恋恋不舍地离开他的唇,哑声问:“再来一回?”
    “不要,”周子璋惊惶地摇头,弱声说:“再来我可受不了......”
    霍斯予长长叹了口气,恨恨地亲了他一大口,不满地嘀咕:“你呀,你只顾自己快活,行了,甭缩头了,我不会硬来,都依你。”
    他一边说,一边从床上爬起来,下床走向浴室,想洗掉手上的粘液,顺便冲个冷水澡去去火,却听周子璋在身后弱声说:“你晚饭都没吃,那个面肯定糊了,你倒了自己弄点别的。”
    霍斯予一顿,心里骤然暖了,回头说:“不用,你做的面,我爱吃。”
    冷了糊了也没关系,冲完澡后,霍斯予坐在餐桌前大口大口把面吞下,味道比之热腾腾的时候当然不及,可是吃在肚子里,有别的东西代替不了的甜意。
    他吃完后,快手快脚将碗碟收起来放回厨房,明天帮佣的阿姨自然会来清洗,现在他和周子璋两人,一个要忙公司,一个要忙学业,确实抽不出那么多时间来每天过这种小日子。搬到这边后,一开始两人还坚持不用钟点工,后来架不住地方比原先的打,收拾起来麻烦,霍斯予舍不得周子璋劳累,自己又不能丢下公司里那一大摊子事不管,只好还是请了位老实勤快的中年妇女过来帮忙。
    周子璋又轻微洁癖,卧室书房的东西无需这位阿姨插手,她每天的工作,也就是帮忙买菜收拾厨房,打扫客厅卫生,如此而已。
    但工钱却比别处的多了一倍,霍斯予乐得多掏钱,因为他要这位阿姨对工作有归属感,知进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替他多照顾一点周子璋。
    在霍斯予看来,周子璋是那种你不看着,他就胡来的人。比如他看起书来从不知道按饭点吃饭,对生活的要求及其简单,吃饱穿暖就行,最大的满足,不过是想看的书能一卷在手,如此而已。
    但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如以前,自从车祸以后,他整个身体机能变得分外脆弱,仿佛之前的二十几年的透支,现在问题全爆发出来。
    照顾他不是说着玩的爱语,实际上,怎么调养他的身体,可成了霍斯予现在一步也不敢松弛的大事。
    他要周子璋陪着自己走一辈子,一辈子那么长,现在看来,仿佛处处是危机,不得不事事小心。
    他爱这个男人,爱到,不敢想象有哪一天看不到他,摸不到他。
    霍斯予回书房拿了第二天要签的合约,先过去亲了周子璋的脸颊一下,再走到另一边的小写字台前坐下,拧开台灯继续工作,正看着手里的资料,忽然听见背后床上传来周子璋翻身的细细索索声。霍斯予放下手上的东西,转过身去,果然,周子璋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并没有如往常那样,一做完就倦怠得睡着了。
    “想什么呢?我开着灯妨碍你睡觉了?”霍斯予带笑柔声问。
    周子璋摇摇头,淡淡笑了下,哑声说:“没,你忙你的。”
    霍斯予点点头说:“我还有一会就看完了,你等等。”
    “恩”周子璋应了一声,翻了个身。
    霍斯予回过头继续看资料,没一会,却听见身后仍然传来周子璋的翻身声。他知道周子璋觉浅,以前还有眼中的失眠症,这几个月虽然经过自己调养好了不少,但偶尔还会睡不着。霍斯予转头问:“还是没法睡?我不看了,陪你。”
    “不,你工作要紧。”周子璋弱声制止,但他还没说完,就看见霍斯予关了台灯,一边脱衣服一边钻进被窝,把他牢牢搂在胸前,抚摸着他的背哄着说:“乖,闭上眼啊,马上就能睡着了。”
    周子璋脸贴着他的胸膛,默不作声,良久,却幽幽地叹了口气。
    “怎么啦?”霍斯予知道他心里肯定是有事,吻了吻他的发顶。
    “没什么,”周子璋闷闷地说:“你别吵,我就睡着了。”
    “行,不说话是吧?老子给你哼歌催眠曲。”霍斯予一脸坏笑,贴着他的耳廓问:“要不,吹一段口哨。好不好听不知道,把尿可是管用......”
    他话一说完,就开始在周子璋耳边吹酸不拉几的口哨,听得周子璋眉头颤动,不一会狠狠捶了他一拳,掀开被子怒道:“霍斯予你混蛋!”
    “哈哈哈,”霍斯予低头大笑,看着让脚步发软地走向房间的洗手间,在后面追着喊:“我这不是为你好吗?你刚刚可没上厕所啊,我是为你好,现在去了好过你大半夜摸着黑去,是吧?”
    回答他的是周子璋砰的一下用力关上洗手间的门。
    过了一会传来冲水声,周子璋开了门,脸色还是带了薄怒,瞪了床上笑得嚣张的霍斯予一眼,霍斯予被他一瞪,好歹收了笑脸,忍着过去献殷勤想扶他,被他啪嗒一下打开,霍斯予揉着被打疼的手背龇牙咧嘴说:“哎呦宝贝,你可真狠,打残了我的手,看谁给你当包身工。”
    “你一万恶的资本家别企图混进工人队伍啊,一边去。”周子璋没好气地回他,迈步有点急了,扯到酸痛的腰际,不禁皱了眉头,霍斯予一旁察言观色,忙伸手把人半抱进怀里,扶着他慢慢走回床上,嘴里念叨着:“慢点慢点,你急什么,不知道自个腰部好啊,来,悠着点上,诶,好嘞。”
    周子璋喘着气爬进被窝,侧身睡着不理会霍斯予,霍斯予从后面搂住他的腰,贴着耳廓赔笑说:“还气哪?我这不是逗你玩吗?怎么样?心里头的事是不是觉得好受多了?”
    他一边说一边摩挲着周子璋的腰线,感觉他浑身肌肉在自己怀里放松下来,这才心满意足地抱住周子璋,亲了他一口,说:“乖,不想说也成,但你别让我回头自个查出来,尤其是,这事如果对你又碍,你还给我瞒着,我可是会罚你。”他声音一哑,轻轻咬着周子璋轮廓精致的耳垂,含糊地问:“你要试试?”
    周子璋身微微一颤,今天晚上已经泄了两三回,身体现在都发软,实在经不起他再来挑逗,忙转过身来对着霍斯予,跟他保持适当距离,嗫喏说:“也没什么吗,我就是,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嗯?”
    “萧萧要跟江先生结婚了。”周子璋低声说。
    霍斯予眼睛一亮,抓住他的手说:“那感情好,咱们也效仿一下。”
    周子璋略微有些吃惊地看他,漂亮的黑色瞳孔里尽是错愕,半晌才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霍斯予呵呵地笑,吻着他的手指问:“那你烦恼啥?”
    “我没烦恼什么,我只是,有点替黎萧担心。”周子璋轻声说:“这个社会离婚率这么高,异性恋夫妻能维持一个比较长久的婚姻,是因为除了感情,他们还有彼此互相牵扯在一起的,并同展现在外人面前的生活,对了,还有孩子,双方的家庭,朋友圈,事业,交际活动,财产,法律,这些东西交叉着,都不能保证两个人在一起长久,两个男人呢?除了感情,他门基本上一无所有。”他叹了口气,说:“可是感情靠得住吗?”
    霍斯予难得认真地倾听着,勾起嘴角,问:“那你的意思,是觉得跟男人在一起,不如跟娘们来得可靠?”
    周子璋垂下长长地睫毛,困惑地说:“差不多吧?我说不清......”
    霍斯予吁出一口气,把他的手捏着说:“你呀,闲着没事就好瞎琢磨。我告诉你什么关系最牢靠,像我们家那种,就极少有离婚的事,夫妻两人搭伙过日子,各取所需,你要说成是社会地位和经济利益的同谋也成。但也不是没感情,热播的感情是什么?那就是一粥一饭,一天一天这么攒下来的,等你想分时,才发觉原来大家皮连着肉长一块,根本分不了。就拿我爸说吧,这辈子可能就没爱过我妈,年轻时候我妈是文工团的尖子,那长相家世,都是出了名的好,我爸呢,将门之后,三十岁不到就提了团级干部,那时候还上过对越反击战战场呢。俩人经组织上一介绍一搭线,彼此觉得对了眼儿,就打了恋爱报告,紧跟着结了婚。结了婚才发现,问题来了,我爸嫌我妈资产阶级娇小姐作风,我妈怕我爸,可估计心里头没少骂他法西斯。他们磕磕绊绊过了半辈子,要你看来,肯定完蛋了,没爱情,没激情,人怎么就能搭伙过了那么多年?是吧?”
    、周子璋听得出神,眨巴着眼睛看着霍斯予。
    他这个样子显得异常乖巧,霍斯予心里涌上爱意,亲亲他的眼皮,笑着说:“他们俩心里头都没想过离婚这事,因为他们都相信对方,比相信爱情更信任对方的人品。我妈觉得我爸是能托付终身的真男人,我爸觉得,娶了我妈就该对她负责一辈子。人啊,还真就是这些,比什么海誓山盟靠谱。诶,你知道我相信什么吗?”
    周子璋摇摇头。
    “我相信我能一辈子给你打工。”霍斯予笑呵呵地说:“咱们不谈那些虚头吧脑的情啊爱啊,就说最实惠的,我只要还给你打一天工,连钱带人,就都是你的。有这个作底,你腰杆直着呢,有什么好担心说完?嗯?该担心的那个是我吧。”
    周子璋禁不住微笑了,主动靠近他的肩膀,哑声问:“那你担心吗?”
    “不,不担心。”霍斯予摸摸他的头发,微笑说:“因为我相信你的人品,只要咱们还是东家伙计的关系,你就不会让我亏。”
    周子璋闭上眼,吁出一口气说:“霍斯予,你还真是看得透透的。”
    “那是,不然你以为我缺心眼啊。”霍斯予吻了吻他,笑呵呵地说:“不过结婚这主意,我觉得挺靠谱,咱们也去办一个怎么样?你喜欢哪个国家?北欧还是美国?嗯?要不乐意了,咱们入他们的国籍也可以啊,发达国家的移民局就他妈一样,掉钱眼里,我弄个投资移民也不算什么事,你有没有兴趣?我都打听了,你这个专业,出国挺好的,洋人好这一口知道吧,中国古代历史研究,靠,宝贝你听着真有文化啊,赶明儿你也出书讲课,跟中央电视台上那个什么百家讲坛,宝贝?子璋?”
    他一低头,周子璋紧挨着他的肩窝,闭着眼,呼吸均匀而缓慢。
    霍斯予笑着低头在他额头上印上自己的唇,哑声说:“晚安,乖乖睡个好觉。”
    他还有句话没说出来:我会看着你,放心睡吧。
番外二 返乡
    又是一年五月,春末迎来烟雨绵绵的季节。
    霍斯予一早就把周子璋从被窝里挖出来,俩人洗漱完毕,吃了早饭上了车。霍斯予开着车,周子璋闭着眼在副驾驶座休息。
    他要带周子璋去一个地方玩。
    周子璋问了好几遍去哪,霍斯予都笑而不答,问到后来,周子璋所幸不想多话,闭目休息。
    霍斯予一边开车,一边匀出手来将车内空调温度调低,抽出备着的薄薄毯子搭到周子璋身上,这动静惊醒了他,周子璋模模糊糊睁开眼,伸手挡住光线,轻声说:“不用。”
    “盖着,等你觉得凉就该冻着了。”霍斯予又拉开一旁的抽屉,从里头掏出眼罩递给他,说:“嫌亮了就带上,可有好一会车开。”
    周子璋接过去带上了,歪在车座上睡觉。
    最近好事不断,先是周子璋的博士生考试顺利过关,傅老先生亲自打电话来跟他确认了这个消息,虽然正式通知书眉发下来,但他被录取基本上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为了考这个试,周子璋连着大半年辛苦准备,每天晚上学习到凌晨,霍斯予也不敢打扰他,只是暗暗心疼这人又把好容易养出来的二两肉给折腾没了。等到终于考完,霍斯予就开始筹划着要带他出来好好玩,但碰巧公司竞争一单大案子,几个部门联合起来策划部署一个多月,霍斯予必须坐镇全局,根本抽不开身。等忙得差不多了,周子璋这边的初试成绩也出来了,排名第二,但这次傅老先生只招收一名学生,于是复试便成为真正的较量。霍斯予不懂周子璋在学术上的事,但却深谙面试之道,他亲自替周子璋挑选了复试穿的衣服,又给他配了眼镜,将他身上清俊优雅的书卷气体现得淋漓尽致。他看着打扮完了的周子璋登时就后悔了,这么钟灵琉秀,润泽如玉的人儿,凭什么给推到一个糟老头子跟前?大学大学,那地方的空气从来都蕴育着求偶的气息,子璋这么好的相貌,进去后男男女女还不得招惹一堆?霍斯予虽然有忧患意识,但脸上却没表露出来。不仅如此,他表现得极为支持周子璋的考试,在他复试那天甚至推掉工作,驾车送他考试,安慰他不要紧张,在外面等了他几个小时,在他走出考试的第一时间,上前拉住他的手,把他带回家。
    霍斯予明白,对周子璋,用温柔体贴来表达自己的意思,远远要比命了强制有效得多。
    慢慢地,经过长期的相处,周子璋对着他的态度越来越自然,脸上的笑虽然还很清浅,但终究带笑的时间增多了;有时候两人亲近,他也会有所回应;有时候晚上有应酬,霍斯予打电话嘱咐他自己好好吃饭,周子璋也会礼尚往来说一句,你也一样。
    他们之间的关系,比一般情侣要脆弱,但又比一般情侣要牢靠,脆弱是因为经历过许多不堪回首的往事;牢靠也在于,纵然过尽千帆,身边仍是这个人。
    换了种眼光,则从前放不下的事情,也许仍然还是放不下,但至少可以搁置起来,不必事事揣着兜着要斗争,况且,为什么只能是抗争和妥协这两种选择?为什么你不能将之理解为另一种生活的选择?
    你在改变,对方也在改变,昨日已经过去,今日仍在继续,未来却是不可知的,可因为你又足够力量,你能够将那种对不可知的恐惧降低到最低点。
    霍斯予知道,或者终其一生,周子璋都不会真正有安全感,他前半生太过颠簸流离,认准的价值顷刻间会被摧毁,认准的人转眼间会面目全非,他过得太苦,苦日子也许是能转化成精神财富,但那些财富都透着沉甸甸的痛苦记忆,就算能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霍斯予却心疼他波澜不兴的外表下,其实遍体鳞伤的实质。
    所以霍斯予能做的,就是用日常点滴的琐事,慢慢地,慢慢地将他的人生,规划到自己的人生中,他害怕不要紧,不敢相信不要紧,反正自己都会抓紧这个人的手,彼此的未来都不会落空。
    老天不薄,现在一切都开始好转:周子璋的身体,他的情绪,他对感情的态度,还有他的学业,都呈现令人振奋的发展趋势。他的博士已经考上了,正式成为傅老的关门弟子,虽然他永远也不知道,为了让他能拿回F大的硕士学位,霍斯予暗地里花了不少力气去疏通校方关系;他也永远不会知道,周子璋投身门下的那位史学巨臂其实早已见过霍斯予,老先生在多年以前的动乱中曾经得多霍司令的救命之恩,他本来不想再招收弟子。可架不住霍斯予苦苦哀求,终于答应破例给周子璋一次考试的机会。
    霍斯予能为周子璋做的,就是这样的铺路工作,但学术道路能不能继续走下去,能走多远,这就要周子璋本人的资质了。但是对霍斯予来说,无论周子璋能取得什么成就,对他来说,都比不上看到心爱的人因为拿到哪个孤本而欣喜若狂的神色,因为发现哪条别人不在意的史料而目光炯炯的表情,每当这种时候,霍斯予都深感,周子璋身上宛若由上而下撤下灵光,那种知性之美是无以伦比的,他爱看这样的子璋。
    而且,这样的子璋,还越来越注意一旁自己痴迷的目光,会微微发窘,或者瞪眼,或者赧颜,仪态万方,美不胜收。
    害得他心猿意马,总在心里头发誓,真他妈要狠狠把人压在书桌上干一次才行。
--------------------------------------
    车子一直开上告诉,朝南边驶去,开了三四个小时后,霍斯予把车停路边加油站,叫醒周子璋下来活动活动,在边上的农家饭馆随便用了点饭。周子璋精神有点不振,扒着饭出神,霍斯予笑了笑,把盘子里的鸡胸脯肉夹到他碗里说:“将就着点,这饭是粗糙了些,晚上咱们到了地方吃好的去。海鲜你爱步?”
    周子璋摇摇头,闷声说:“我不挑食,就是有点难受。”
    “哪难受?”
    “浑身没力气。”
    霍斯予有点吃惊,忙放下筷子拿手去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但看他脸色各方面都不是很好,心里不由不安起来,问:“还觉着哪不对劲?”
    “腿,”周子璋抬起眼,看着天,说:“可能又要下雨了。”
    他的话不幸言中,吃过饭略微休息后上路,不久天空即开始下起连绵细雨。高速公路如一条长长蜿蜒的巨蟒一般穿梭在两旁山岭之间,突兀的山石仿佛故意吓唬人一样,面目狰狞而险峻。现在非年非节,公路上的车也不多,霍斯予看周子璋脸色不好,心里不禁担忧起来。其实去年这个时候周子璋也有这种症状,发低烧,骨头疼痛,但他以为经过这一年的调养,周子璋身子应该好了不少,哪知道考完试人一松懈下来,身体的毛病还是找上了门。
    要是在G市,这时候霍斯予早该把人送医院去,但这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也不好处理,他想了想,把车停在路边,把身上的外套脱下裹在周子璋身上,手一摸他额头,果然有些发热,霍斯予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什么时候不好挑,偏偏挑这时候出门。
    “没事,我这是老毛病了,歇歇就好。”周子璋微微睁开眼,看他满脸忧色,不禁开口安慰他说:“好好开车。”
    “真不该这时候出远门。”霍斯予猛锤了椅背一下,当机立刻发动了车,说:“你休息着,咱们晚上就到地方,直接奔医院去。”
    “嗯。”周子璋闭着眼含糊地应了一句,弱声说:“开车慢点,别着急。”
    霍斯予伸手握住他的手,捏了捏,又缩回去,提高车速,冲着目的地直奔着去。
    这一下足足又开了四个小时,才出了省,到了临近的F省一个中级城市。霍斯予凭着精力过人,这时候也顾不上长途开车的劳累,问了路后将车子直接开到当地一家大型医院,把周子璋直接抱了就冲进去,别人还以为这里来了什么重病号,一堆检查做下来,才发现周子璋的情况,其实是陈年痼疾。当地的医生也不认识霍斯予是谁,以床位紧张为由拒绝让周子璋住院,只开了两瓶消炎针剂,一堆治疗风湿骨痛的中成药了事。霍斯予有些恼火,在他眼里,周子璋身子的事就是大事,特别看不惯这小地方的医生不以为然的神色,他眉头一皱就要发火,周子璋忙一把按住他的手,微笑着对那医生说:“谢谢您,斯予,你扶我一下,咱们去打吊针。”
    霍斯予没办法,只好把人半抱着扶出诊疗室,又跑上跑下缴费,再送去针剂室,扶着周子璋坐了,摸摸他的额头,哑声说:“我给你弄点吃的去。”
    “嗯。”周子璋淡淡笑了下,拿下他的手,却不放开,似乎生病中带了点依赖,声音也软和了许多,说:“我要喝粥。”
    他极少极少会有这种亲昵的时候,霍斯予无声地笑了,趁着周围没人看,飞快亲了他唇一下,又手势极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这才抽出被周子璋握着的手,低声说:“那我去买吃的,你在这乖乖等一下。”
    周子璋点点头,有些不安,大概是到了陌生的坏境,看了看周围,低声嘱咐了句:“买不到就算了。”
    这话的未尽之意让霍斯予禁不住乐了,他笑呵呵地点头,拿了车钥匙走出医院。
    这人生地不熟的找一家粥铺,其实挺难得,这座城市临近海边,海鲜酒楼倒是比比皆是,但周子璋现在发病,海鲜却是需要忌口的,看了半天等于没有可吃的东西。霍斯予一方面担心周子璋在医院一个人,一方面自己也饿得够呛,心里禁不住烦躁,好容易拐了一条街,终于找到一家粥铺,居然是吃夜宵的地方。霍斯予开了车门下去买了两份鸽子肉粥,又等了半天,才等到粥好,这才拎着外卖盒子满身大汗回到针剂室。远远地,却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青年医生站着跟周子璋说话,周子璋的申请有些古怪,似乎并不想跟那个人说话,但碍着礼貌或者面子不得不应酬着。霍斯予心头火起,这哪来不长眼的,老子就一会功夫没守着,你还以为能趁虚而入还是怎么着?他放重脚步,蹬蹬走了过去,脸上不怒而威,目光冰冷扫向那个年轻医生,果不其然,小伙子没见过这么有威慑力的,被他眼风一扫,脸上的笑登时有些僵住。
    周子璋却明显松了口气,向霍斯予说:“你可回来了,好饿啊。”
    这话说得越来越像个孩子,霍斯予宠溺地看着他,将粥盖揭开,吹了吹,把调羹拿出来递到他手里,说:“仔细烫,这粥刚出锅。”
    周子璋点头,他只有一只手是活动的,有点抱怨说:“没地方放。”
    霍斯予想也不想,替他单手拿着粥碗,说:“我拿着,你慢慢吃。”
    周子璋在家平时都是被霍斯予这么伺候着的,习惯了也没觉着什么不好,凑过去舀了一勺子吹吹气吃了起来,他们这么相处,旁边的一声看着却大为惊奇,忍不住咳嗽一声,周子璋这才意识到他与霍斯予这样,在外人看来不是很妥当,脸上一红,放下勺子说:“那什么,斯予,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二叔的孩子,我堂弟,周子平。子平,这位是我的,好朋友,霍斯予。”
    霍斯予抬头打量这位堂弟,长相与周子璋一比,那就显得平庸许多,但总体而言,不失斯文精明。他这下明白周子璋为何并不是很愿意跟这个青年说话了,他童年在各种亲戚家碾转,想必这些亲戚的小孩,对他未必会很友好,想必这位周子平也是其中一个。不然周子璋的性格,不会从没听他提起。他朝周子平点点头,说:“不好意思,你哥肠胃不好,得按时吃东西,我这没空跟你握手,海涵啊。”
    周子平忙点头:“没关系没关系,你们吃吧。”
    周子璋冲堂弟抱歉一笑,低头吃了起来,喝不到半碗粥,却听周子平在一旁期期艾艾地问:“子璋,子璋哥,你来这是出差还是......”
    周子璋手一顿,霍斯予已经接茬了说:“我们就闲着旅游,开车到这边,赶巧你哥身体不舒服,就上着来了,要不说你们哥俩还真是有缘分,这都能遇上,怎么着,得有好几年没见面吧?”
    “是有好多年没见着,”周子平不着痕迹地笑笑说:“你们开车来啊,从哪开的?我去年也考车本,买了辆本田,我跟我爸一人一台车,现在出门不用抢车子开了。”
    他的家庭是小康之家,在这个中小城市中算难得的了,语气中自然而然带了炫耀的意思,也许也是一种习惯,周子璋小时候寄人篱下,他虽然小,可也对这个堂哥有种天然的优越感,这种感觉维持太多年,不知不觉就显露出来。
    周子璋淡淡一笑,没有说话,霍斯予更加懒得跟这种小市民打交道,他见周子璋吃得差不多了,掏出纸巾让他擦嘴,这才揭开自己的那份盖子稀里哗啦吃起来。他故意吃得很大声,就差蹲到椅子上吃,周子璋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随即接触到周子平按捺不住地鄙夷,不觉好笑,转了话题问:“子平,你父母身体还好吧?”
    “不错啊,我爸前几天还说起你,说听老家的人将,你辞职考研了,后来考上了吗?”
    周子璋抿紧嘴,上F大这件事直接牵动他许多不好的回忆,他不愿去回想。
    周子平却显然误会他的沉默,脸上的笑加深几分,嘴里却偏偏要说:“你考研怎么不早说啊?咱们省就X大不错,我在那也有同学念研究生,说不定可以帮你。不过X大挺难考的,子璋哥,我记得你的本科是咱们老家的师范学院吧?那还是不要好高骛远,毕竟现在研究生文凭函授到处都是,务实点边工作边拿学位,两边都不耽误。”
    周子璋没说话,霍斯予却听不下去了,他放下调羹,笑嘻嘻地说:“就是,国内教育多忽悠人啊,子璋你要不读Z大那种破博士多好,咱们一准儿去英国,好歹伦敦那几个大学的名气拿出去还是有点人知道,对吧?”
    周子平惊愕地看着周子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强笑说:“原来,你已经上了Z大的博士?”
    周子璋没好奇地瞪了霍斯予一眼,对周子平说:“嗯,刚刚考上,我也是运气好,不过再怎么运气好野比不上你,都是救死扶伤的大夫了,不像我一辈子只会念书,这么大年纪了还是个老学生。”
    周子平干笑说:“哪的话,咱们家这些亲戚,就你学位最高......”
    “可未必能力高,”周子璋微笑说:“换我还是羡慕你。要靠我赚钱买车买房还不知道要多少年,你可算年轻有为,已经事业有成了。”
    周子平强笑说:“也就一般吧。” 
    说话间,药水已经吊完,护士过来收拾了瓶子,周子璋揉揉手臂,站起来觉着精神好了些,周子平这时候反应过来了,问:“你们晚上住哪?”
    霍斯予来的时候已经预定了这里的酒店,他过去扶住周子璋,随口说“XX酒店,在哪?麻烦你指下路。”
    周子平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简单地说了路怎么走,寒暄着要了周子璋的手机号码,借口晚上还要值班,匆匆就走了。
    “他怎么不高兴了?”周子璋做进车子里,有些疑惑地问。
    “因为老子们住的酒店是这最贵的,你这位弟弟不是一直卯足劲想怜悯你吗?没想到怜悯不成,小心灵顿时就受了打击,这会肯定找地儿舔伤口去了。”霍斯予闷笑着说:“这孩子也挺可爱的,一点都不会装,太有意思了。”
    周子璋想想也觉得好笑,说:“他可能打小得意惯了,我二叔的宝贝疙瘩,家里环境算不错,自己也算争气,虽然读的是这的医学院,可一路顺风顺水的,家里头早把路给他铺好了。”他目光变得有些幽远,淡淡地叹了口气说:“他算是好的了,小时候求我去亲戚家,有的小孩直接指着我的鼻子让我滚,相比之下,子平不过是瞧不起我而已。”
    他转头看见霍斯予目光流露出温柔,笑了笑,说:“这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要不是遇见他,我都忘了。”
    “操了,往后啊,谁登门说是你亲戚,;老子一律打出去。”霍斯予憋着怒火说:“我看他妈谁敢再来欺负你。”
    周子璋低头笑出了声,问:“别傻了,着都多少年前的事,那时候大家还小,不懂事。”
    “小孩儿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吗?”霍斯予怒气冲冲还想说什么,忽然瞥见周子璋脸色有些忧伤,不觉放柔了口气说:“行了,都过去了啊,你现在有靠山了,咱不鸟他们,啊。”
    周子璋默默低下头,忽然问:“你带我,就是来我的老家?”
    霍斯予一时无语,半晌才哼哼唧唧地说:“我那什么,不是想给你点惊喜吗?我就想你好几年没回了,这地方怎么着也会想不是?”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我哪知道你们家亲戚这副德行......”
    周子璋微微一笑,无奈地摇摇头,说:“你呀,下回去哪,麻烦你先让我有闲心理准备。”
    “是!”
    两人到了酒店住下,周子璋睡了一晚,第二天起来觉得身子好了不少,霍斯予自然高兴,正要带他下去餐厅吃早餐,忽然周子璋的手机响了,他接完后脸色古怪,霍斯予刚好给他拿了外套过来,替他穿上 了问:“怎么啦?”
    “我二叔一家,说要请我吃早饭。”周子璋显然有些惊愕:“他们可从没对我这么客气过。”
    霍斯予一愣,他比周子璋明白这些人情世故,稍微一揣摩,心里就有底了,笑了笑亲亲他的脸颊说:“没事,让他们来宾馆餐厅请。”
    “会不会太贵......”
    “不贵,便宜的显不出他们的诚意。”
    这家餐厅装修得古香古色,月牙门外有设计雅致的小庭院,一株盛开的栀子花在雨中散发沁人心扉的清香。现场还有婀娜身段的少女表演古筝独奏,旁边一角有身着旗袍的服务员煮水烹茶,就在临窗一张四角木质镶嵌大理石的方桌上,周子璋见到了好几年不见得二叔一家。
    这一家在他童年的流转生涯中,并不是对他最差的一家,但却令他印象最深刻。不足十岁的男孩永远记得他们家的饭桌上,他因为紧张而碰掉了筷子,二叔冷峻的脸上立即哼了一声,二审倒是没骂他,只是淡淡一笑,说:“这孩子不是爹妈还没教好吗?有什么 好奇怪的?子璋啊,你学学你弟弟,他比你还小两岁呢,可从来不会再饭桌上失礼。”
    这种话的杀伤力远远要比狠揍他一顿来的更大,以至于这么多年了,想起童年,周子璋总是离不开吃,在舅舅家被忽视了饿肚子的经历,在二叔家饭桌上被嫌弃的经历,他在这些长辈面前从来没放开肚子吃顿饱饭的时候。这么多年了,这种紧张,莫名其妙的,仍然留在血液里。
    但他毕竟不是那个会掉筷子的小男孩了,周子璋淡淡一笑,说:“二叔,二婶,你们好。”
    “好,好。”说话的是他二婶,打量着他,脸上显出历练过的和蔼笑容:“哎呀子璋啊,这么多年没见,你完全是个大人了。”
    “二婶倒没显老。”周子璋轻声说,看向二叔,问:“二叔,您身体还好吗?”
    他二叔老了不少,有些躲闪他的目光,呐呐地说:“还不错,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出息了。我听说,你现在在读博士?”
    周子璋垂下眼睑,点头说:“是,我比不上阿平有出息,小小年纪就有车有房,事业有成。”
    “他有什么出息,那还不是父母的老面子......”他二叔还想继续说,被二婶一把打断:“哎呀说这些干什么,坐坐,子璋啊,你看看你想吃什么,这里德点心还是不错,都是粤式的,啊你就是从那边来的,那你评判评判,看做得地道不?”
    周子璋摇摇头,笑着说:“我对吃的不讲究,可能尝不出好歹。”
    他二婶一愣,随即笑开了说:“你这孩子就是脾气好,从小就乖巧,我还记得当初你住在我们家,给你吃什么你就吃什么,一点也不挑食,可比子平好带多了,我常常说啊,子平要是有你一半听话,我就阿弥陀佛了。”
    她话音一落,一旁的周子平立即不干了,母子一来二去斗起嘴来,倒仿佛那陈年往事的龌龊从未发生过,就别重逢的家人,其乐融融的氛围,这些都让周子璋有点招架不住,他不是记仇的人,但也不是能长袖善舞,精明世故的人,他抬头一瞥,总算看到去退房的霍斯予姗姗来迟,不觉松了一大口气,举手说:“斯予,这边。”
    霍斯予脸上带笑,风度翩翩地走了过去,周子璋站起来介绍说:“这是我的朋友霍斯予,这是我二叔二婶。”
    “你们好,”霍斯予礼貌十足地打了招呼,坐下来说:“这次来得匆忙,没上门拜访,倒劳你们过来,真是过意不去。”
    “哪里话,子璋就跟我们的孩子一样,这么多年没见,我们也很挂念,知道他来了,当然要过来看他。”二婶带着笑着回答。
    “哦?”霍斯予扬起眉毛,对周子璋说:“你也真是的,有这么好的亲戚为什么从来没听你提起?”
    他这话一说,两位家长的脸上就不好看了,周子璋知道霍斯予始终在替他不平,不觉温和地笑了,说:“我小时候已经麻烦二叔二婶很多了,混得又不怎么样,怎么好意思提起亲戚们,就是有心想孝敬你们,也能力不足。”
    他二婶脸色尴尬,却习惯性地打着哈哈说:“哪里哪里,一家人不用那么见外啦,我们看着你平平安安,心里头就欢喜了。”
    谈话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进行下去,虽然有他二婶极力找话题,但怎奈周子璋不善言辞,霍斯予又懒得应酬,没说多久,他二婶就开始拐弯抹角打听霍斯予的事情,倒显出一种迫不及待来。她再老于世故,也不过是个小地方的妇女干部,没法跟霍斯予这种人精周旋,不出片刻,自家的情况倒让霍斯予问了个七七八八,可霍斯予的资料却被他打岔着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周子璋又好笑又有些无奈,本来还以为亲戚间多年不见没事特地来联络感情,哪里知道他们把触角伸到霍斯予身上。说了半天,周子璋才总算弄清楚今天这顿饭的目的,原来二叔过两年就会退休,而周子平的医学文凭只是一个三流学院的文凭,要在医院站住脚,非换个文凭不可。整个南中国最好的医学院就在G市,但非常难进,二叔一家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看能不能为儿子弄个进修的名额,但他们的关系人脉都在这边,对G市那样的大城市是一筹莫展,现在周子璋居然在G市读博士,身边还跟着一个看起来挺有势力的朋友,当然要上前来摸摸情况了。
    这原本也无可厚非,只是加上前因后果,登时令人觉得有些兴味索然。周子璋强撑着精神又陪着聊了一会,见席间的谈话信息显然落在霍斯予身上,便越发沉默了。好容易吃完了,霍斯予见他情绪不高,便以还要开车上路为由告辞,他二婶倒拉着霍斯予依依不舍的样子,又拿出两个礼品盒,装了些当地特产送他们。周子璋笑着接过,道了谢,一起走到酒店大门口等霍斯予去开车过来。就在这时,他二叔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大利是封,塞到他手里,不自然地笑了笑,说:“子璋,拿着。”
    周子璋一惊,一摸那个信封,立即知道里面装了一叠钱,而且数量还不少。他马上推了回去,说:“二叔,你这是干嘛,我早就能自己挣钱了,真的,你把钱留着。”
    “拿着吧,”二婶说:“你二叔说了,这么多年没管过你,心里过意不去,你又心气高,读大学,上研究生,全靠的呢自己,我们有心想帮一把手,也不知道怎么做合适,你拿着,就当二叔一点心意。”
    周子璋摇头说:“不,理论该我来孝敬你们,哪里有拿你们的钱的道理?二叔你不是过两年就退休吗?这钱还是留着......”
    “你这孩子,哎。”二叔叹了口气,说:“阿平大学一个学期都不只花这点钱,你拿着吧,拿着啊。子璋,你别怪二叔,很多情况你不知道,你爹妈出事那会,我在原医院得罪了领导,坐冷板凳,家里环境很一般,实在抽不出精神来照顾你,后来调到这边医院,家里状况才慢慢好了,我后来想接你过来,可逆已经靠自己本事考上好高中,后来又上了大学。我想你这么懂事也不需要二叔的照顾了。等我当上这边的医院领导,想把你弄过来安排个好工作,但一找老家的人打听,才知道几年前你已经辞职考研去了。”他二叔微微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说:“了不起,我们周家几代,你可是第一个博士。”
    周子璋心情起伏,涌上来一种又酸楚又温暖的感觉,他喉咙噎住,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却打开那个利是封,从里面抽出八百块,放进自己钱包,把剩下的塞回给二叔,说:“我拿个意思就好了,八百好意头,谢谢二叔。”
    他二叔一愣,接过了利是封,叹了口气,没再坚持,却是递过去一张便条纸说:“这个你收好,是二叔家的电话,包括我的手机,你二婶的和阿平的,你有空多打个电话来联络,报告平安,也让我们放心,啊?”
    周子璋没再推辞,接过去点点头,这是霍斯予的车开来了,他跟二叔一家道了别,这才开了车门上去。
    霍斯予见他眼眶有点发红,笑了笑问:“怎么?老头跟你说啥了?”
    “给了我钱,”周子璋哑声说:“我没要那么多,抽了八百出来,他说让我时不时给他报个平安。”
    “这还差不多,”霍斯予呵呵低笑:“你也甭感慨了,人都是那么回事,自私是肯定的,但也不见得只有自私,大部分人还是愿意在自私的底线上分点好处给别人,因为他也希望能从别人那拿到好处吗。你别小看这个啊,社会心理学上有专有名词的,叫什么来着,一时半会的想不起来。”
    周子璋摇头说:“怎么什么事到你嘴里,都跟生意场似的。”
    “那是,这里头学问大了去了。”霍斯予洋洋得意,笑嘻嘻地说:“我见天地揣摩人的心思,你二叔那点道行差远。瞧在他最后这出份上,他儿子那点事,咱们回G市就帮他合计合计吧。”
    周子璋点点头,说:“我跟你打个商量,咱们回老家我没意见,但亲戚就别再见了,真的。”他垂下头,淡淡地说:“他们以前对我好还是不好,都过去了,我不是很想见他们。”
    “听你的。”霍斯予笑着开车说:“我也就是想看看你曾经工作战斗过的地方。”
    但事与愿违,一回到周子璋生长的小城,他们立即就碰到熟人。
    这个城市很小,从城南城北开车不超过一个小时,居民们普遍都有互相交错的交际网,各种亲戚朋友同学同事遍布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以至于人情世故成了在这里居住的每个年轻人从小就要学的必修课。而卖熟人面子在这里某种程度上成为更为顺畅有保障的通行证。在这样的文化氛围中,小城里的人特别讲究待人处世的礼节,但同时又特别不遵守现代社会规则,这一点霍斯予一进了这个城市,立即跟逆行车辆发生擦车事件就深有体会。他自小生活的地方都是大都市,大都市人情相对淡漠,可对规则却非常讲究,在他开车这么多年的历史里,从未见过有那辆车逆行了还如此大模大样。霍五少一火,车子一拐,堵住那辆逆行车的前行,气势汹汹地下了车,一拍那辆车车盖骂:“你丫给我下来!”
    里面开车的是个混混一样的小青年,见了霍斯予凶神恶煞的模样早已先蔫了,期期艾艾地不肯出来,霍斯予猛地一踹车门骂:“不出来时吧?啊?等着,老子砸了你的玻璃直接把你揪出来你信不信?”
    周子璋一见他又在发飙,忙下了车过去用本地话跟那个小青年说:“你先下来,不用怕,他不会打你,你刮花了他的车,下来谈谈赔偿的事,不然我们只好报警处理了。”
    一听到报警,那孩子登时来劲了。隔着窗玻璃骂:“怕你啊,我姐夫就是交警大队的,你等着,我叫我姐夫来,有种别跑。”
    霍斯予听不明白这种南方小城的方言,经过周子璋一翻译,不怒反笑了,指着他说:“行,老子不跑,老子等着你姐夫过来。”
    结果估计这当官的小舅子平时也闯了不少祸,这么点小事也召唤不来他姐夫,等了老半天,来了一辆交警车,下来两名交警,一看这情形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估计也认识这个闯祸的年轻人,不好教训他,只得转过头对霍斯予说:“这个事闹开了浪费大家时间,你们都跟着去警局那做笔录吧,剩下的我们警察来管。”
    霍斯予是知道这里头猫腻的,一进警局这头要录没玩没了的笔录,那边一准会放了那小子。他立即就摇头说:“不用那么麻烦,我就要求那小子赔钱,我这辆路虎修这块蹭掉的皮怎么着也得几千,这个钱不能我出吧?”
    那警察一听他外地口音就不耐烦了,鄙夷地说:“都说了我们管你谈什么钱,真是他不对自然会处理,蹭掉块漆就几千,你当拦路抢劫啊?”
    霍斯予点头冷笑说:“行啊,合着伙来警民一家是不是?我告诉你,刚刚撞车有视频有人证也有物证,要赖我没那么便宜。”
    另一个警察立即上前推搡他吆喝说:“我看你就不像好人,你这车从哪来的,G市的车牌,为什么开到我们市?我现在怀疑你车上有违禁品,你立即打开车后盖我检查,不然我就拘留你!”
    霍斯予哈哈大笑:“拘留我,你他妈没弄清楚我是谁就敢这样?我还真好多年没碰这么可乐的事了,你尽管拘留,别后悔就成。”
    事情弄得一发不可收拾,两个警察眼瞅着就要上前动手,那小青年优哉游哉下了车,看着霍斯予幸灾乐祸地笑。周子璋急了,挤上去让人好好说话,可惜没人理会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就在此时,一辆警车开了过来,一个人用本地话大声喝着:“让开让开,出什么事了?”
    那人一说话,那俩个警察立即住了手,转过身都有点吃惊,说:“李队,怎么是你?”
    “这怎么啦?”那个中年男人皱眉看看,一转眼看到那个小年轻,疑惑地问:“这是......”
    “郭主任的小舅子。”一个交警低声说。
    “哦,是你小子啊,又闯祸了?”他一看两辆车的状况就明白了,说:“行了都别说了,人都带回去,要问话要解决都别在大马路上,像什么样子!”
    “是!”
    那个李队长一个转身,忽然看到周子璋,微微皱眉,随即恍然大悟,笑着说:“你是,周老师吧?”
    周子璋吓了一跳,点头说:“是,是我。”
    “哈哈,我儿子以前是你学生,你忘记我了?李家鹏的爸爸,那时候老让你打电话叫到学校告状的?”
    周子璋脸上一热,依稀想起有那么一个调皮捣蛋的学生。他笑了起来,说:“原来是您,您好您好。”
    “你好,听说你后来调走了,我还挺可惜的,我儿子调皮得要命,可就服你,哈哈,现在在哪高就?”
    周子璋笑着说:“我在G市。”
    “大城市啊,好啊,人往高处走,那这次是回来探亲的?”李队长很热情,说:“那机会难得啊,我儿子经常念叨你,那臭小子现在高二了,马上就高三考大学,可就不爱好好学习,你说你能不能帮我说说他?你等着啊,我给他打电话,哎呀真是太好了,今晚我请吃饭,一定要赏光,别推辞别推辞,以前我就想好好谢谢你。你都不知道,从你走后,我儿子都遇不到像你那么认真负责的老师了。”
    他一面说一面打电话,笑容可掬地讲了几句,回头问:“周老师回来有地方住没?”
    “有,我们打算去酒店。”周子璋笑着回答。
    “你们,哦,这位是你的朋友?G市来的?”李队长看了看霍斯予。
    “是,您看刚刚那件事,能不能......”周子璋忙顺着竿求情。
    “这算什么事,走吧走吧,”李队长回头对那俩个交警说:“回去给老郭带个话,他小舅子撞了人的名车,这修理费我可不替他省着,不出点血,下孩子永远长不了记性。”
    那两个警察本来也不愿意揽上这种破事,只是想挫挫外地人的气势,现在领导开口了,自然乐见其成,他们冲霍斯予点点头,转身钻进警车,开车走了。
    事情就这么戏剧性地得到解决,霍斯予此时也不生气了,倒有些得意,凑过去对着周子璋的耳朵说:“这回旁人可是卖你的面子给我,宝贝你真棒。”
    周子璋脸上一红,一拳打他臂上骂:“闭嘴,你还嫌不够乱,多大的人了,就一件小事也能弄成那样。”
    “是,我不好,我冲动,领导教训的对。”霍斯予伏低做小,乖乖地上去开了车门,跟着李队长的车慢慢开到一家酒家那,停稳后下车,俩人跟着李队长进来一间包厢,刚坐下来还没点菜,就听见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一个高个男孩急吼吼地闯了进来,一见到周子璋脸先红了,目光却充满欣喜和依赖,正是周子璋以前教过的学生李家鹏。
    “怎么冒冒失失的,不知道叫人吗?”李队长笑骂了自己孩子一句。
    “周,周老师,”那孩子腼腆地笑了,一眨不眨地盯着周子璋,有些不好意思,垂头抓抓自己的头发,却又立即抬起头,嘿嘿地笑。
    周子璋也笑了,一转眼教过的学生都变成大小伙子,他心里有欣慰也有快乐,招手说:“家鹏啊,过来这边坐,跟老师聊聊,现在怎么样了?”
    孩子蹬蹬跑过来坐到他身边,笑嘻嘻地看着他,说:“我现在可好了,篮球打得好,我还进了学校篮球队,准备参加高中联赛。”
    周子璋高兴地说:“那太好了,我记得你从前就很喜欢篮球。”
    “就是不爱学习,这臭小子。”李队长对着自己儿子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说。
    这顿饭吃得很热闹,主要是有李家鹏在一旁叽叽喳喳地汇报周子璋旧日的学生现状,事无巨细,甚至连谁谁在一块早恋了,谁谁翻脸不来往了,李家鹏都八给周子璋听。周子璋很开心,一顿饭笑声不断,霍斯予在一旁看着也很欣慰,他给周子璋夹菜,跟李队长劝酒胡侃,尽量立个空间让周子璋跟昔日的学生交流。吃到差不多完了,李队长与霍斯予争着买单,最后还是李队长抢赢了出去找服务员,周子璋起身去洗手间,包房里只剩下霍斯予与李家鹏两个人。
    “喂,大个子,我警告你,离我的老师远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龌龊主意。”李家鹏突然斜着眼瞪他。
    “哦?”霍斯予这回乐了,他兴致勃勃地问:“你觉得我打他什么主意?”
    “切,像你这样的猥琐佬我见多了,老师长得好看,从来身边都吸引不少你们这样的苍蝇,都别想了,老师心里有喜欢的人,我知道的!而且老师说过了,他如果喜欢一个人,就会喜欢那个人一辈子。”李家鹏振振有词地说。
    霍斯予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笑容不变,说:“哦?你听谁说的?”
    “老师自己说的,我们初中时有女生跟他表白,他自己说的。”李家鹏大声说:“所以我警告你哦,我迟早会考去G市的大学,到时候我会保护老师的,你别想趁着我不在欺负他!”
    霍斯予哈哈大笑,说:“行啊,我很期待你快点来,只补过你现在才高二,听说你成绩很烂没准会复读一年,你说你打算花多少年过来?”
    他邪恶地眯了眯眼,对着那个小男孩说:“别说老子没提醒过你,等你来的时候,你家周老师,早就成了我的人。”
    “你休想!”李家鹏大声说:“我一定会考过去的!”
    这件插曲让霍斯予接下来心情非常好,他一路哼着歌儿开车去酒店,周子璋狐疑地问:“你高兴什么?”
    “我替你把一个差生教育成一个发愤图强 ,从今往后奋力前进的好学生,你怎么谢我?”
    “你是说李家鹏?”周子璋哑然失笑,摇头说:“那孩子基础太差,条件太好,恐怕不会如你所说的那样。”
    霍斯予摇摇手指头,说:“不一定。”
    就在此时,周子璋的手机响了,是短信通知,打开一看,居然是刚刚跟他交换了好吗的李家鹏发来的,上面铿锵有力地写着:周老师我一定会好好念书争取考到你们那边!
    “嘿你神了哈,这孩子跟我喊口号了。”周子璋惊喜地说:“你怎么办到的?”
    “秘密武器。”霍斯予得意一笑,问:“你谢我就不用了,待会带我去你任教过的学校转转?”
    周子璋点点头,说:“好啊。”
    两人到酒店放下东西,因为离当初上班的学校不远,于是周子璋建议走着去。这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小城街上的人渐渐少了,走了不到十分钟,就来到那所中学门口。周子璋无比怀念地说:“啊,校门换成铁的了,你不知道,我在那会,校门还是木头做的,是那种推拉门。太小,学生一放学,这里一定会堵。”
    “不错,不知道能不能进去。”霍斯予说着,就往那边亮着灯的门房走去。
    周子璋跟着走了过去,果然听到值班的老人严词拒绝霍斯予的声音。周子璋有些发窘,上前说:“王伯,您还记得我妈?”
    “你是,啊,周老师,你回来了?”那老人高兴地过来开了门,说:“他们说你调走了,现在回来看看旧单位?”
    “是啊。”周子璋笑着说:“我就回来呆一天,想进去看看,您能不能通融一下?”
    老人摇摇头,说:“不行,学校有规定不可以放人进去。”
    “这位先生是G市的企业家,有计划给学校捐款建设多媒体教学楼,你不让他看看,可能这个捐款就不成了。”
    “捐款啊,那是好事啊,应该找校长领导他们......”
    “找他们不定搞什么来糊弄我呢,我就想看看学校的实际状况,您行个方便。”霍斯予笑呵呵地从兜里掏出一包玉溪烟,递过去给那个老人。
    老烟虫没有看到这种烟不眼前一亮,而且很多人只是闻名却未必尝过的真货。那老人忙不迭地抽出一根,放在鼻子小嗅了嗅,眯起眼问:“真货?”
    “我能抽假货吗?您说。”霍斯予笑呵呵低笑:“您尝尝,要好,回头我送你一条。”
    “那可不敢当。”老头忙摆手,放下烟对周子璋说:“行吧,周老师,我信得过你,你带这位进去转一圈,可别呆久看。”
    “好,谢谢。”周子璋笑了,闪身从他的门房穿进校园,霍斯予对那老头又道谢了一通,跟着他走了进去。
    这所初中校园面积不大,几栋教学楼一目了然,但难得的是,这里种了好几棵大树,树干粗壮,枝桠几乎遮住了半个校园。夜风袭来,树叶的芬芳钻入鼻端,周子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喟叹说:“真想,我那时候最喜欢站在树下坐深呼吸了,好像真能洗涤内脏一样,排除浊气,吸入清气......”
    他还没说完,人已经被霍斯予一把抱住,只听他哑声说:“我给口部的浊气啊。”周子璋一愣,双唇已经被他牢牢吻住,深深探入,舌头灵活而迫切地扫荡他的口腔,有为地挑逗勾起他的舌头,互相缠绕厮磨,吮吸不停,这个吻仿佛一把钥匙,顷刻间打开心底隐藏的欲望,令周子璋瞬间仿佛被点击中,整个末梢神经都因为快感而轻微颤抖。耳边听得风吹过树叶的沙沙细声,身处的环境是他曾经传道授业的地方,但在这样的暗夜,在白天许多学生有可能会经过的地方,却在一个男人充满占有欲的拥抱和亲吻中软下身体,想开口说不妥,不要,可一张嘴,却听见自己带着颤音和媚意的呻吟。快感一阵阵冲上脑门,恍惚间,周子璋知道霍斯予将自己的上衣剥开,皮带也松了,整条长裤已经褪到膝盖那,两腿间的器官被他握在热腾腾的手里反复搓揉,揉得他站也站不住,颤巍巍地只想冲上云霄。
    “这,这里,这里不行......”周子璋总算还留有最后一点神志,喘着粗气,推开霍斯予。
    霍斯予此时已经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咬牙,抱起周子璋,飞快走进一栋教学楼,随意推开其中一个的门,将几张课桌一拼,将周子璋放在上面,迫不及待地扯掉他的裤子,终于成功地一口含住他的器官,让周子璋浑身一抖,双臂在身后撑着,脖颈到腰线形成优美的形状,他咬着自己的下唇,拼命忍着嘴里发出的呻吟声,却怎奈总有一两句溢出来,美妙动人,闻之心醉。
    霍斯予忍不住了,加快嘴里的动作,成功令他吐出精华,随即就着手上的粘液涂到他身后,努力拓展,嘴里哄着他:“放松,宝贝,放松。”
    周子璋抖着身子,努力撑开双腿,这个时候他已顾不上矜持,一种前所未有的欲望烧的内部仿佛形成一个巨大的空洞,非要霍斯予进来狠狠地填满才行,以往的性经验从未有一次如此刺激,禁忌和陌生令他惊恐,却也令他兴奋,他等着自己肌肉放松,随即颤声说:“进来,你,他妈的,给我进来。”
    霍斯予惊奇地扬起眉,随即一笑,解开拉链,将硬的发疼的器官对准那个漂亮的穴口,一点点推了进去,这个过程如此美妙,以至两个人都满足地喟叹起来,等到全部进入,霍斯予停了停,俯下身温柔地亲吻爱人在夜色中迷离而魅惑的脸,这张脸现在看着太美,美到令他觉得不真实,非得狠狠发力,才能确认占有,才能确认这个男人是他的,只有他能进入这具销魂的身体,只有他能令这个素来正经斯文的男人失态呻吟,媚态横生。
    他吻着吻着,在周子璋露出放松迷醉的神情时突然大力抽插,直让他按捺不住呜咽一声,这时候的霍斯予已经顾不上那许多了,在他眼里,着剩下这种原始的节奏和对本能追逐。怎么能这么爽,怎么能这么好?只是单纯地进入他的身体,只是重复这样的动作,可你的内心却能获得满足,获得希望,获得爱意和温暖。
    难怪人们要管这种行为称知为做爱,原来,爱意真的能通过狠狠地刺入而一点点生产出来,再通过大加鞑伐而一点点积累出来,如果真的能转移,他希望能通过这种结合,将心底说不出说不明白的情愫传达给周子璋,像种下种子那样,埋头耕耘,播下自己的心意。他着迷地吻着周子璋,换各种不同的姿势要他,让他兴奋得连脚趾头都绷紧,连抓着课桌边缘的手都因用力过度而变白,他要让这个男人软成春水,反过来讲自己包裹。
    “宝贝,叫我的名字,不然我操死你,快,叫我的名字。”霍斯予一面托起他的后脑,一面加大力度,在他耳边低吼。
    “啊,啊,慢点,混蛋。”周子璋闭着眼,咬着唇,痛苦地说。
    “我不叫混蛋,乖,说,谁在操你操得这么爽?嗯?”霍斯予猛地一挺身,成功令周子璋剧烈地抖了一下。
    周子璋瞪了他一眼,却倔强地咬着唇部说话。
    “不说是不是?那我就在这操到你叫为止,”霍斯予嘿嘿低笑,退出他体内将他翻了个身,从背后刺入,周子璋闷哼一声,霍斯予加大抽插的幅度,哑声说:“你再不叫,老子就不射,到时候老头找进来,见咱们这样可不是太好,对吧?周老师?”
    “混蛋,霍斯予,啊,斯予,别,那里不要,斯予......”
    体内那个最敏感的地方被不断磨蹭,周子璋已经溃不成军,发出的声音不觉带上哭腔,为了能摆脱这种快把人烧毁的快感,他愿意说出霍斯予要他说的一切话,霍斯予满意地笑了,加快速度,猛插了几十下,终于射在他体内。
    这场疯狂的性爱结果,就是周老师出校门时不得不靠霍先生背着,霍斯予撒谎不打草稿,说周子璋天黑看不见台阶,不小心扭了脚,现在要他背着上医院看急诊了。老头真心担忧周子璋,一个劲跟他推荐区医院不如去私人跌打诊所,他认识一家不错,在某某路那。周子璋连应答的力气都没了,只能任霍斯予在那瞎扯,最后听到霍斯予给了老人留下几百块钱,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睡去。
    朦胧之间,仿佛听见霍斯予在耳边唠叨什么自己体质太差,不然回酒店再大干一场多好之类没脸没皮的话。他才不想接这个精虫上脑的混蛋接茬,此刻胸腔里心脏还跳得很快,似乎还没从刚才激烈的交欢中回复过来。只是浑身上下软得没了力气,他乐得趴在霍斯予背上闭目休息,忽然,周子璋想到一件事,猛地睁开眼,哑声问:“霍斯予,你刚刚有没有擦干净那张课桌?”
    “啊,还要擦课桌?老子闲的啊?”霍斯予满不在乎地答。
    “混蛋,”周子璋急了,瞌睡也没了,骂:“我们,我们万一有什么留在上面,人家明天学生要用的!”
    “那有啥?就算射在上面,到明天早干了,气味也没了,谁会想到那个?”霍斯予笑了笑,说:“没准现在学生淫乱着呢,咱们不是第一个开拓课桌功能的。”
    “胡扯也得有个度吧啊,那可是学校,学生以学为本......”周老师一着急,职业道德就上来了。
    “行行,反正在你眼里,那学校出来的,都是他妈腋下长翅膀,见天扑腾羽毛的天使,行了吧?”霍斯予随口哄他。
    “不行,你给他们捐批课桌椅吧,啊?”周子璋想了想说:“就这么定了,反正你钱多没地花。”
    “我靠,我就在那上面打一炮就要付这么惨重的代价啊?我的钱赚得容易吗我?不成不成,这也太坑人了。”霍斯予不干了。
    “是谁吹牛自己分分钟千万上下?这点小钱你吝啬了?”周子璋淡淡地说:“还是说,有人成天嚷嚷给我打工,是说着玩的?”
    霍斯予无奈地说:“得,您是大老板,您指哪我打哪,这总行了吧?”
    “不错,小同志还是知错能改吗。”周子璋带着笑说。
    “子璋,宝贝,我这么乖巧,你得奖励一个吧。”霍斯予鼓起腮帮子,嘟嘟囔囔地说:“就这,啾一下。”
    “滚,”周子璋毫不客气,屈起手指敲了他脑袋一下,说:“快走吧,我困了。”
    路灯下,两人叠在一起的身影,早已分不清谁是谁。
老橡树

ZxID:6111610


等级: 热心会员
举报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10-09-25 0
俺也想要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