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出版日期:2011年6月9日
【内容简介】
十年如一日的执着,只因我心已许;
一日如三秋的守候,爱妳永远不迟。
五岁的叶心栩,像个粉雕玉琢的陶瓷娃娃,娇憨又惹人怜爱,
最爱的人不是爸妈,而是无条件疼她、宠她的尉迟哥哥!
十九岁的叶心栩,长得更加甜美可爱,而且正义感十足,
即使分隔了十四年,仍旧一心惦念着她的「尉迟哥哥」。
不料,一次「行侠仗义」,让叶心栩巧遇了沈尉迟,
丰神俊朗、清俊如昔的他,却多了三分疏离、七分冷漠;
可他明明一如当年般温文尔雅,还任自己耍赖、撒娇,
为何总是要拒她于千里之外?一向积极的她索性追上门去,
她就不信天天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日久生情时尉迟哥哥还能拒绝!
只是没想到的是,沈尉迟根本就很少回家!这让她怎么倒追啊?
情急之下,叶心栩索性使出美人计,决定先骗他的身,再拐他的心! [/b][/b]
【试阅内容】:
第一章
如果要问叶心栩在这个世上最喜欢的人是谁,那个答案不是疼爱她的爸爸,也不是温柔美丽的妈妈,而是……沈尉迟。
尉迟哥哥对她最好了!会给她梳漂亮的包包头、给她买好吃的栗子蛋糕,教她认字、喂她吃饭,会哄她、疼她、爱惜她,每天早晨都会带她上幼儿园、下午放学还会接她回家,因为尉迟哥哥的学校就在幼儿园的附近。
她每天都黏在尉迟哥哥的身边,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就连晚上都不要跟尉迟哥哥分开;而事实上,一个礼拜总有那么几天她都可以耍赖成功,跟尉迟哥哥睡在一起,那时他会讲好听的故事给她听,故事里面有美丽的白雪公主,有调皮可爱的小猪,还有……
「睡美人安静地躺在那里,等待她的王子来吻醒她。」
叶心栩白白胖胖的小手托着腮,睁着圆滚滚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坐在身旁的那个男孩,尉迟哥哥,真的、真的好好看喔,那个吻醒公主的王子肯定就是长这个样子的!眉目俊朗,挺直的鼻还有线条优美的嘴唇,在她心中,沈尉迟是世上最、最好看的王子,她的王子。
被人用一种垂涎美食的眼神望着,男孩斯文的脸蛋上一丝窘迫都没有,因为他早就已经习惯这样炽热的目光;他语调平顺地讲述着那个已经为某人讲过千百遍的童话故事,连思考都不必。
时序早春,沈家前院种的樱树灿烂地绽满枝头,空气中飘荡着温柔的馨香;从三楼的窗户望出去,刚好对着那片如云似海的粉嫩,看晶莹的花瓣在微风中跳舞,撒下一片纯粹的色泽,美得像是最、最温柔的梦。
窗边的少年,清俊尔雅,在这大好的春光中,越发温润如玉,他漆黑的眼眸如墨,望向小女孩的眼神有着淡淡的喜爱,哪怕重复为她讲同一个故事,他也有无限的耐性。
时间在这一刻,如同凝住的水,舍不得往前,伴着那清朗的嗓音,一起坠入早春温柔气息里。
「呵……」
细细的声音,打断了故事里那个即将亲吻公主的王子;看来,小女孩需要甜美地睡上一觉了。
嫩嫩的女娃儿,即使打呵欠,都是娇憨得让人心怜;小手揉着沉重的眼皮,粉粉的鼻头微皱着,很明显,她想要强撑起精神,但年纪毕竟还小,支持不住,圆圆的脑袋点啊点的,眼皮缓缓地又阖上。
「想睡就去睡。」桌上摊开的数学课本,显示着男孩的一心二用;修长秀气的指握着笔,飞快地写下算式的答案,顺便分神望了下渴睡的小女孩,那种憨态,可爱得让他眸里的神采闪亮。
小女孩像是等半天就等这句话一样,「砰」地一下非常迅速地躺平在柔软的大床上,然后拍拍身边的位置,「尉迟哥哥,睡、睡。」
他脸上的表情带着浅浅的笑意,书卷味极浓的面容上,一片的清朗,「妳睡就好。」
「尉迟哥哥,睡、睡!」一个刚满五岁的小女娃,脾气倒是倔得很,语气加重,急急地拍着床单,大有他不上来,她不罢休的气势。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理她。
使性子对他而言,从来都没有丝毫的作用;小女娃被他的冷眼冰住,愣了半晌,然后,粉红的嘴儿微微地嘟起来,黑亮卷翘的睫毛开始湿润。
「哥哥……哥哥……」她哽咽着,娇娇地唤着他,躺在床上,粉藕似的手臂朝他伸过去,要他抱抱。
空气中,似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不怕她使性子、不怕她撒泼刁蛮,却怎么都抵挡不住她那种软软的娇、憨憨的嫩,尤其,她还是他看着降临在这个世上,看着她一天一天长大,从牙牙学语的婴孩,长成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儿,他其实,是喜爱着她的。
她黏他、腻他、缠他,却也只对他好;这个小女孩,从她出生的那天开始,就在他的生命中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想要忽略,都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从那些复杂的算式中抬眸,望进小女孩带着泪水的眼眸里,像是两粒深黑的葡萄养在清澈的山泉之中,水灵而纯粹;满满的稚气与娇气,看见他望向她,立刻在泪水中绽出一抹讨好的甜笑。
这……太过精灵古怪!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到床边;小家伙已经非常有眼色地拍拍枕头,将整齐的枕头理成凌乱一片,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睡这里,尉迟哥哥。」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下午六点整;心里暗自叹息,他真的没有在这种时刻睡觉的习惯,可是却抵不过她一点点的泪水;即使知道,她在他的面前,特别容易哭泣、特别爱撒娇,可是,他偏偏吃那一套。
一躺下来,小家伙立刻自动扑进他的怀里,找到自己专属的位置,他的胸口,精致而可爱的脸蛋在他胸前满足地磨蹭着,「尉迟哥哥,讲故事。」
沈尉迟的声音再度在房间里响起,那个被打断的王子,终于可以吻上公主那鲜艳而美丽的嘴唇,却在一下秒,硬生生再度中断。
因为他怀里的小家伙,不到五秒钟的时间就已然入睡;细细的呼吸声从胸口处传来,热暖的气息,即便隔着衬衫,仍是熨烫到他的肌肤之上。
每天,这样的场景总是重复发生;他放学后接她一起回家,因为她的父母上班未归,她会跟着他到他家里,坐在他的房间一边吃点心、一边听他讲故事,然后睡觉;有时睡在他的怀里,有时自己酣然入眠。
安静的室内,他做功课,她躺在他的床上甜甜入梦,这样的宁馨,是他所喜欢的。
他的床,她比他还要熟悉,毕竟她躺在上面的时间居多;很难形容生命中有这样一抹娇弱的存在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她喜欢对他耍赖,却又贴心而可爱。
凝视着她小巧的发旋,他慢慢地抬眸,漆黑的眼眸,静静地望着顶上干净而平整的天花板,脑中,是刚刚未算完的那道习题;心算能力超强的他,很快就计算出正确的答案,感觉到怀里的身子变得更沉,知道她已然熟睡;伸手,想要将怀里的小人儿抱到一旁去,却被她下意识的一个搂紧而破坏掉。
「……唔……哥哥……」梦里的低语,纯纯的、憨憨的,柔软得让人心都发疼了。
她的手臂抱紧他的腰,脸蛋摩擦着他的胸前,甜甜的牛奶气息直扑而来,温暖而甜蜜。
他不动了,任她睡,伸手抚过她细软的发丝,轻轻地、柔柔地,一下又一下,带着少有的疼惜与怜爱,心与身都放松下来。
慢慢地,睡意染上他漂亮的眼眸,他静静地阖上双眼,一并沉入梦乡。
沈家妈妈与叶家妈妈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好的景象,如同一幅细细描绘的画。
打开的窗户,七点多的傍晚时分,夕阳已然坠入云海,整片天空像是恣意泼洒的颜料,深浓的紫、厚重的蓝、渲染的红,映入房内却是一片梦幻的彩色。
窗外,枝花浪漫的春樱纷落的瓣蕊,被微风吹拂浅飘入房,一片、一片落英缤纷。
而在这一片柔光与粉意之中,两个小儿女相拥而眠,甜蜜而纯稚。
可爱的小女孩脸蛋深深地埋入男孩的怀里,因为熟睡,嫩嫩的脸颊上泛着粉粉的红,嘴唇微微地张开,睡着松散开来的细细发丝,柔柔地缠绕在男孩的胸前,而那个一向冷静淡然的男孩,此时也是睡得平稳静谧,指间一缕微卷的发丝,年轻的脸庞因为放松而带出浅浅的柔。
岁月无声,安然静好;此情此景,可真好。
两个妈妈感动地叹息着,痴痴地望着她们的儿女,心里甜成一片。
半晌,沈妈妈回过神来,摸出相机,「嘘!」朝叶妈妈轻轻地示意,让她不要出声;叶妈妈会意地点头微笑。
「喀嚓」一声轻微的细响,那一刻的美好,被永恒地留了下来。
◎◎◎
忙碌而愉悦的周五早晨。
叶心栩梳理着微卷的头发,高高地扎了个清爽的马尾,镜子里的女孩,未施脂粉的脸蛋上,朝气蓬勃;伸手一把抓过放在桌上的大包包,准备就绪可以出发了。
抬眸望着桌上摆放的相框,黑黑的木质因为经常抚摸而泛出亮泽的光;相片里,斯文的男孩还有甜美的女孩自在酣睡,一片宁谧。
「尉迟哥哥,早上好。」拿起相框,抚着照片里那张平静秀气的容颜,一抹灿烂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今天是那个最、最讨厌的张教授的课,你看我很乖吧?这么早就起床了。」
男孩依旧是平静的。
「如果妈妈同意我考警校就好了,这样我就不用每天过得这么头痛,上这些英文课,烦得我……」
「叶心栩,妳在给我磨蹭什么?还不赶紧出来吃早餐!」响亮的嗓音从客厅传来,打断了她的诉苦。
朝照片吐了吐舌头,「尉迟哥哥,你看我老妈是不是越来越不温柔了?」啧啧,岁月这个东西啊,果然很会改变人;当年那个温柔的妈妈,脾气越来越暴躁了,「难道,是到更年期了?」
「我数到三,妳再不出来就给我试看看!」
「好啦、好啦。」赶紧出声应下那个已经不耐烦的人,依依不舍地放下相框,朝里面的男孩挥手,「拜拜,尉迟哥哥,我去上学啰!」
叶家的早晨依旧很温馨,大家长叶义承坐在餐桌上慢慢地看报纸、喝咖啡,妈妈何美娟忙着将丰盛的早餐端上桌;大好的阳光,将小小的厅房映得灿烂无比。
这是她的家,以及在一起生活了十九年的亲爱家人。
看到女儿出来,何美娟中气十足地吼:「妳给我摸摸摸,到底是在摸什么?七点我就去叫妳起床了,妳可以给我磨这么久才出来,快一点,妳今天不是早上的课吗?」
「是,长官。」叶心栩笔直地挺立,行了个童子军礼。
「调皮。」一记爆栗轰上她的头顶,「快去吃早餐啦!」
她笑着拉开椅子,坐好,跟一旁的父亲问好,顺手拿起桌上的三明治啃了起来;小黄瓜的清爽在嘴里漫开来,让她满足地瞇了瞇眼。
「吃慢一点,时间还来得及。」在一家中型企业担任业务经理的叶义承放下报纸,为爱女倒一杯牛奶,眼睛里满满都是对唯一女儿的疼爱。
「唔……」咽下嘴里的食物,朝老爸绽放一抹笑颜,「谢谢老爸,你真好。」拿起玻璃杯喝了好大一口,牛奶的香甜让她的笑容更加璀璨。
「就妳嘴甜。」何美娟端了盘煎好的鸡蛋过来,坐下看着元气十足的女儿,那大咧咧的吃相,让她好气又好笑,「妳是个女孩子家,怎么可以这么粗鲁?好歹也要……」
「妈,妳辛苦了,快多吃一点,补一补。」叶心栩挟起一颗荷包蛋放入老妈的餐盘中,顺便打断那一但开始、没有十几分钟不会停下来的碎碎念。
「古灵精怪!」拿这个顽皮的女儿没有办法,何美娟笑骂了声,为丈夫盛上一碗养胃的海鲜粥,满意地看着女儿大口、大口吃掉她精心准备的三明治,自己也开始吃早餐。
叶家的早餐从来都是中西合璧,叶义承喜欢中式,性格爽朗的叶心栩则偏爱可以快速吃完的西式早餐,而她,就负责准备丰富营养的食物,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丈夫和女儿喂饱。
这样的生活,她很满足。
一家三口的温馨早餐,就在女儿的逗趣声中结束。
在父亲关心的叮咛与母亲的吼声中,叶心栩卖力地踩着脚踏车,朝学校出发。
◎◎◎
选择一所离家近的大学,其实好处还蛮多的,虽然很多同学觉得她都上大学了还住在家里,受父母的约束很不自由;可是叶心栩其实很享受这样的生活,有温柔的爸爸还有越来越凶悍的妈妈,她很开心;他们其实很开明、很民主,不会限制她太多,家里相处的氛围温馨又舒服。
家里离她念的大学很近,大概二十分钟的车程,每天这样骑着脚踏车上学、放学,既环保又可以锻炼身体,她很喜欢。
远远地看到那大气而朴实的校门,干爽的秋阳映照着笔直的大马路,两旁的树木还未从深夏的浓郁中转变过来,依旧葱葱茏茏,只有偶尔飘落的树叶,透露出几分秋意。
灵活的眼眸瞄了瞄手表,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嗯,目标在望,今天又可以安全上垒;嘴角的笑容跟阳光一样灿眼,抬眸,不经意地望见远处那个高大的背影,指间下意识地用力,车子戛然而止。
那个人……
修长的身影,即使背对着她,却有一种特殊的儒雅之气;他微靠着一旁的跑车,淡淡缕缕的烟雾在他的指间升起,他在抽烟。
她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却又那么诡异地抓住了她的视线,让她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真的很怪异,说不清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明明是大好的阳光,温暖而怡人,她却有一种那个男人此时是置身于冰天雪地的感觉。
彷佛,他所在那方天地,遗世独立;就连鸣唱得欢快的鸟儿,到了那边,都沉默下来;秋蝉的聒噪,衬得那里越发的静,一种压抑的静。
叶心栩趴在车头上,下巴搁在交握的手背上,叹息地欣赏着那个男人,他离她其实很远,按理,她应该不会注意到他的,可是偏偏看到了;即便只看背影,她也知道他不是那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她明明不是什么花痴少女,却生平第一次看一个男人看得目不转睛,而且还只是背影而已。
他在做什么?等人?嗯,不焦、不躁,不太像。
他静静地站着,她静静地望着,此时此刻,穿梭的行人、车辆似乎都从她的眼前消失,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他们两人;隔着一百多公尺的距离,鸟鸣蝉噪,遥远又接近。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其实只是短短的几分钟,连抽完一支烟的时间都没有;一个高大的男子走近他,打破了她凝视的画面。
那个男人很眼熟,她皱着眉,扫了眼后来的那个男子,咦,那不是学校非常有名的年轻校董,官谨行?原来他等的那个人就是他呀!
他们没有任何交谈,像是非常熟悉,官谨行径自拉开车门,直接坐进去;而他,静默了约三秒钟,手指在后照镜上微微擦过,随即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动作优雅而斯文。
很快,那辆深色的跑车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内,半晌,她都没有回过神来,怔怔地望着跑车消失的方向;他给她的感觉好像很熟悉,但又似乎很遥远,心脏如同被投进冰水里,「嗤」地一下,透凉与灼热相激,细细的汗水从皮肤下冒出来,感觉空落落的,踩不到实地。
急响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傻望,赶紧摸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死党吴佳凡咬牙切齿的声音从手机里放送出来。
「叶小栩,妳到底在哪里?知不知道已经上课了?妳居然敢不来上魔鬼张的课!」
啊?啊!上课!
叶心栩慌得差点从脚踏车上摔下来。
◎◎◎
身为一个从小就正义感旺盛的小孩,叶心栩的理想其实是做一名惩奸除恶的女警,想想穿上笔挺的制服、走路有风,她开心得作梦都会笑醒!可惜,比起强悍来,她实在输掉何美娟好几条马路。
「什么?做警察?妳给我从小打架打到大,还嫌不够?居然皮痒想要去当警察?妳好胆给我报考看看,我就敢天天去你们学校找老师还有校长聊天!」
做警察哪里是专门从事打架的……
「妹妹,妳脾气太冲,性子又太急躁,想当警察,还是要好好考虑清楚。」叶义承脾气几十年如一日的好,哪怕不赞同,他也会说得比较委婉。
「考虑什么?没得考虑!我不同意,事情就这样说定了,叶心栩,妳敢不听话试一试,看我不打断妳的狗腿,让妳自动不符合报考条件!」
哇哩咧!要不要这么绝啊?
有这样一个生猛的妈妈,才会有今天念英文念得头要痛毙的叶心栩。
她知道父母都是为了她好,因为她性格的原因而反对她考警校,毕竟她长到这么大,打架跟吃饭一样成为生活必需品,看到不爽的事情,一定要出头,让送她去学习跆拳道的妈妈后悔得直跺脚;所以现在天天在她耳边念念念,想要念出她点淑女气质来,可惜,她是叶心栩,淑女这种东西,永远也只是一个看不懂也听不懂的名词。
「喂,便当钱拿出来,不然今天给你好看!」
「不……不要……」
「敢说不行?你小子有种再说一次!」
「呜……妈妈……」
「真是俗仔,不给是吧?我们自己找……」
「啊……拜托你们不要抢我的书包……呜呜……」
刚下课的叶心栩正准备回家,好死不死,被她撞到一群坏小子在作恶!
叶心栩脚下的踏板踩得飞快,利落地直接杀入那条小巷子里面。
「靠,你们这帮臭小子,谁准你们在这里欺负人的!啊?」她一脚跨下脚踏车,一脚踩在踏板上,气势十足地吼道。
眼前五个大概六、七岁左右的小男孩,围着一个胖嘟嘟的男孩,抢他的书包,小胖子卖力地誓死抵抗,但明显寡不敌众,呼呼地喘着气,肉肉的脸颊涨得通红,手臂上还有几道被抓的红痕,看起来就很弱的样子。
「喂,老女人,妳闪远一点啦,没有看到我们兄弟正忙着吗?」那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男孩一脸凶恶地朝她吼道,努力展现当老大的霸气。
什么?老女人?
叶心栩当下气得直接跳下来,车也不管了随它摔在地上,大步跨向他们,伸手一人一掌,巴向他们的后脑勺,「敢叫我老女人?你这死小孩真是欠教训!还敢给我学抢劫?好的不学,敢学坏?让你抢、让你抢!」
他们被她打得愣住了,半晌,小老大带着哭腔:「妳打小孩?妳欺负小孩子!呜……」
「不许哭!」她目光凶狠地咬牙一瞪,威慑力十足。
小男孩的哽咽直接噎在喉咙里,嘴巴非常有喜感地张开,僵在那里,被女流氓的气势吓到,不敢阖拢。
「小胖,他们有没有抢到你的钱?」转头,看向那个似乎已经看傻眼的胖男孩,那个男孩一泡热泪含在眼眶里,手臂死死地抱着自己的书包,看到女恶霸朝他瞪过来,立刻下意识地将书包抱得更紧,拚命地往墙上贴去;妳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你摆那什么脸?我问你有没有被抢耶!」现在的小孩不是呆、就是傻,真是的!让她好想翻白眼。
「刚刚……妳……叫的是我?」小胖子迟疑地伸手指了指自己。
「对呀,小胖,可不就是叫你?」这里除了他,还有谁更胖?
谁知道小男孩立刻飙泪,「呜呜呜……妳说我胖,我……我要告诉妈妈。」胖子也是有自尊心的!
「妳欺负小孩子,我们也要告诉妈妈。」那群小子全部都大哭起来,被呼的后脑勺还有点痛痛的,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女土匪、女强盗啦!
结果,那群小孩下一秒相亲相爱地手拉着手往巷子外跑去,包括抢劫者与被抢劫的,边跑还边飙泪。
「喂喂喂,你们不是要抢劫的吗?跑什么跑啊!」还没有抢完就跑了,而且还一起跑,太不敬业了吧?
不喊还好,越喊他们跑得越快,而且小胖的脚还绊了一下,顾不得稳住身子,歪歪扭扭地继续拚命跑跑跑。
这这这,这是传说中的泪奔?
叶心栩完全愣住,半天……
「靠!」
她不想骂脏话的,她真的、真的不想骂脏话的,可是……
「哈哈哈……」一连串的笑声从她的头顶传来,爽朗又直接,她抬头,看见巷子旁的楼房,二楼打开的窗户边,笑得开怀的男子,他笑得太夸张,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弯下腰扶着窗台,一副快支撑不住要掉下来的样子。
是怎样?她有那么娱乐到他吗?刚想不爽地开骂,眼眸一扫,她傻住了。
那个站在狂笑男子身旁的人,是他,居然是他!
温润如水、谦谦如玉,斯文而儒雅的脸庞,一脸平静地望着她。
那一瞬间,她觉得,此生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让她吃惊的事情了。
他,长得与她记忆里的尉迟哥哥,一模一样!
第二章
均长的眉,如墨玉一般的眼睛,挺起的鼻还有浅抿的唇,每一个线条、每一吋起伏,都跟她深深记在脑海里的那个人相像到极致。
就算当时年纪小、就算他们分离得太早,可是他的模样,她怎么都不会忘怀,眉毛、眼睛、鼻子还有嘴唇,全都烙入她的记忆里;他们唯一的那张合照,她一天要看无数遍,每天都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跟他说;何况,他与当年的模样变化并不算大,只是成熟了,五官长开了更为儒雅。
原来今天吸引她目光的那个人,就是他;看着站在他身旁依旧笑得喘不过气来的官谨行,叶心栩一切的失常,都有了答案。
他静静地与她对望,然后,浅浅地移开视线;不同于她眼眸里的激动与热切,他只有平淡而已,彷佛,她只是一个陌生人,偶尔出现,不需要关注太多。
一直到不再与他的眼眸对视,她才猛地喘了口气,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忘了呼吸;不理会胸口隐隐的痛,她飞快地跑出巷子,往那幢楼奔去。
官谨行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大笑,一边喘息地说道:「我打赌,五秒内那丫头就会冲上来……」
话音还没落,一阵乱七八糟的响声加上女性的惊呼声:「小姐,那上面是私人地方,请妳不要乱闯……」
「砰」的一声,他们房间的门被踹了开来,叶心栩轻喘着,直直瞪着他,眼里也只看得到他。
「尉迟哥哥!」她响亮地唤着他,脸蛋上挂着惊喜而明亮的笑容,心里充满了欢欣的泡泡,人生果然处处有着意外的喜悦,她居然会遇上尉迟哥哥,太、太幸运了!
他转身,望着那个发丝凌乱的女孩,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因为吵架、奔跑,天知道还有些什么杂七杂八的原因,乱得可以;她的头发带着天然的微卷,那些碎碎的胎发覆在额前卷蜷着,衬着她圆圆的脸庞,可爱而甜美;蜜色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眼眸晶亮,嘴唇粉嫩,她有一股鲜活的朝气,如同一股热带风暴,气势汹汹地直扑进来。
接着扑过来的,还有惊惶失措的护士小姐,她扶着门框,按着胸口重重地喘,抬头,「小姐,妳不可以这样子!这里不是可以随便乱闯的地方,请妳下去。」总算追上她了!
护士小姐一脸悲愤,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尽量礼貌地说话;她从来没有遇过这么野蛮的女孩!直接冲进诊所里面,连话都不说就往二楼跑,顺便连续撞翻了好几张摆放整齐的木椅;最过份的是,她行动超敏捷的!害她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完,这女孩就给她跑得无影无踪。
她追得好辛苦,还得担心自己的老板会不会不高兴她失职,放了个陌生人上了二楼。
「秦小姐,没有关系,妳先下去吧!」官谨行总算可以不笑得那么厉害,出声安抚那个急得快哭的护士小姐。
「好。」护士小姐不甘心地瞪了叶心栩一眼,这才往楼下走去。
叶心栩完全感觉不到旁人的存在,此刻她的眼里只有那个静立在窗前的男子;她冲上前,握住他的手,那微凉的皮肤让她的心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像是有种电流通过,「尉迟哥哥,是我啊!心心。」
她说的是只有他才会唤的小名,家人和好友都叫她「小栩」,可是只有他,才会叫她「心心」;小时候,只要他叫她的名,她立刻会笑得眉眼弯弯,开心不已。
官谨行望着好友被握住的手,眼眸里闪过一丝惊奇,随即抚着下巴,带着几分深思,小心地退后几步,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方便他欣赏剧情的发展。
男子望着她,不说话,也不抽回自己的手。
「尉迟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他的表情太过平淡、太过冷静,一点都没有久别重逢的那种喜悦,她有点着急、有点受伤。
当年她才五岁,却依旧记住了他,到如今将他记在心里整整十三年,没有一刻忘怀;她记住他浅笑的模样、记得他指间的温柔、记得他为她细说故事的清朗嗓音、记得他怀里暖暖的感觉,她那么粗心、那么健忘,可是对于他一切的一切,分分毫毫都牢牢记在心里了;当年的他,已经是个十二岁的少年,他怎么会忘记她了呢?
◎◎◎
叶心栩眼里受伤的神色太过明显,谁都可以看得出来。
他望着她,淡淡开口:「妳就不怕认错人?」
「才不会认错!」她急切地说着:「你是尉迟哥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早上,她望着他的背影,就有着莫名的熟悉感觉,原来那时的直觉,是对的。
「是吗?」
她拚命点头,像是生怕自己慢一点就会被他否认了一般,「还有这里……」手指往上,捋开他衬衫的袖子,他的手臂上,有一个浅浅的疤痕,那是她的牙印,小小的,是她四岁时留给他的独特记号。
那时的她因为摔了一跤跌破膝盖,流了好多的血,他抱着她去上药,怕她痛,让她咬他的手腕;小小的她,因为在他面前特别娇气、特别怕痛,也就真的一口咬上去了,把他也咬得流血;结果原本只有一个受伤变成了两个都负伤,他的伤口比她还深;后来,她膝盖上的疤痕没有了,可他手腕上的痕迹却留了下来。
当年的她,是不是曾经想过,给他留下一个记号,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呢?
看到那个熟悉的印记,她抬头笑着,神采奕奕,「你就是我的尉迟哥哥,绝对没有错。」证据摆在那里,他赖不掉的。
沈尉迟根本没有打算赖掉,就算分开多年,但她性格中那种固执,他还是清楚的;他只是觉得,再见与否,都没有丝毫的意义。
当年的那个小女孩长大了,活泼又开朗,她的手握住他,那种热烈与期待,都不是他想要的;抬手,很有技巧地挣开她的手掌。
「是又如何?」
这种狗血的别后重逢,他看不出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叶心栩天生神经就是比较粗,彷佛一点都没有看出来他的冷淡,笑着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尉迟哥哥,真的是你,我好开心啊!」
这是尉迟哥哥的胸膛,是记忆里的那种温度,不过,变得好结实喔!她的脸蛋稍稍染上红晕,「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很想你,天天都想要再见到你。」
哇喔,这真是开天辟地以来,最让官谨行吃惊的事情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个世上会有女人可以近得了沈尉迟的身,还大胆地直接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了;他今天开了眼界了,真是……不枉此生啊!
深深地感叹着,黑眸牢牢地盯着眼前那一对,太精彩了,绝对不能眨眼!
沈尉迟沉默,既不推开她,也没有伸手抱她。
「没有想到今天真的可以遇到你呢,我好开心。」她脸蛋埋入他的怀里,鼻端是他清爽的气息,突然间,她觉得有点小害羞;抬头,望着那张清俊的容颜,她的颊畔泛起两朵可爱的红云,「尉迟哥哥,当年为什么你突然就不见了?你知道我找了你好久……」
沈尉迟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非常、非常有礼的笑容,「妳现在看到了,可以放开我了吗?」
「不行,我还没有抱够。」她拚命地摇头,「尉迟哥哥,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爸妈都非常想你呢!他们看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对了,叔叔和阿姨呢?怎么没有……」
「不好意思,我今天没有时间。」他很平和地打断了她的话,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朝她淡淡一笑,然后……指间用力,拉开了他们的距离,非常有效而且不弄痛她地推开了她。
叶心栩一时不察,被他的笑容迷了心魄,就这样被迫离开他的怀抱,失落与失望同时浮上心头。
「我还有事。」沈尉迟走到门边,彬彬有礼地望着她。
这都已经是明示了,叶心栩神经再粗也知道,他是在赶她走,怎么这样!明明他们今天才见面的说,她还有好多话想要跟他讲啊,都没有讲完,她不要走啦!
耍赖地往旁边的沙发坐下去,然后拍拍身旁的座位,「尉迟哥哥过来坐、过来坐。」
「哈哈哈……」一阵大笑声爆发出来,是实在忍不住的官谨行,他发誓,他真的有努力地想要憋住的,但,这个小女生实在太有趣了,可以在沈尉迟面前做出这样的行为,他实在忍不住了!
◎◎◎
叶心栩直到这时才发现有这号人物的存在,瞪他一眼,管他是不是学校的校董,一样给她用力瞪!她跟尉迟哥哥重逢后的相聚,这个路人甲在这里凑什么热闹呀?
「别瞪我,嗯,心心……」两道眼神同时看向他,一道凉凉的、一道热辣辣的,官谨行立刻非常识趣地改口:「叶心栩,我可以叫妳小栩吗?」
「随便啦!」除了「心心」,管他要叫她什么,他话赶紧说完就快点闪人,不要打扰她跟尉迟哥哥聊天。
「这里,是我的诊所。」这小丫头眼神里逐客的意味太浓,让他想装看不懂都不行;这世道乱了,明明他才是主人的说。
「是喔?」
官谨行立刻用力点头。
「又没有人要跟你抢!」叶心栩皱了皱眉,她对这家诊所是谁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不是沈尉迟在这里,她根本不会踏进来!他跟她讲这个是怎样,这个人真的是他们学校那个号称风流倜傥、闻名全校的那个官谨行吗?看来,传闻果然不可靠。
他脸上的笑容更大,「那可不可以拜托妳嫌弃的眼神不要那么明显?」
叶心栩没有心思跟他胡扯,转头看向沈尉迟,表情立刻变得热切起来,让官谨行忍不住想要去找面镜子看一看,他什么时候这么讨人嫌了。
「尉迟哥哥……」她甜甜地唤道,朝他绽出一抹笑,那种发自内心的,只对他一人的笑容。
他望着她,时间真的很奇妙,可以改变很多人,例如他,却怎么也无法改变某些人,比如她;她的笑容,一如当年那个五岁的女娃,她的性格,还是跟当年一模一样,对他耍赖、对他撒娇;可惜,他早已不是当年的沈尉迟。
走近,他脸上的表情很温和,脾气极好地开口:「我今天真的很忙,妳先回家,嗯?」
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语气,任何人都拒绝不了,何况是?叶心栩可以不听任何人的话,就是不会不听沈尉迟的话,虽然不甘心,但她仍旧乖乖点头,「好吧!」
他满意地轻点了下头。
但要她听话可是有条件的,「那尉迟哥哥,你手机号码给我,这样我才可以再跟你联络。」
他望着她,沉默不语。
叶心栩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望着他,整整一分钟过去,她才明白他似乎没有将号码给她的意思;咦,难道尉迟哥哥没有手机?不过,没有他的手机号码没关系,「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不知道该夸她单纯还是该说她粗线条,叶心栩拽下身后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本便条纸,卖力地写着,写完之后撕下来递给他,「这是我的号码喔!尉迟哥哥你打这个号码就可以找到我了;还有、还有,这是我家的地址,你记得一定要过来找我,我爸妈真的都很想你呢!还有、还有,这个是我家里的电话号码,如果手机打不通,打这个号码就可以找我;啊,对了,有时候放学我可能会到书店去逛一逛,这个是书店的号码……」
那张五颜六色的便利贴被塞进沈尉迟的手里,还有那一长串的嘱咐与叮咛,他始终表情平淡,非常有礼且有耐心地听她说完,没有打断她。
终于,漫长的二十分钟过去,叶心栩才依依不舍地走出房间,一步三回头,舍不得离开,下楼穿过巷子去拿自己那辆不知道还在不在的脚踏车,抬头,朝二楼不断地挥手,样子楚楚可怜。
「她真是让我开眼界了。」
官谨行嘴角再度咧得很开,望着那个还在磨磨蹭蹭、不愿离开的女生,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女孩逗得这么乐。
沈尉迟依旧沉默。
「这是她写的?」伸手拿过好友手里那张奇形怪状的便利贴,看了一眼,狂笑而出。
大大的猫脸,被悲惨兮兮地涂满了数字,鲜艳的彩色笔,一点也不秀气的笔触,大剌剌地写得满满;她的号码、家里的号码、父母的号码,还有爸爸工作地方的号码,以及家里的地址,再加上一些天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号码,全都列在那大花猫的脸上!最后,她居然还画了一张笑脸,加上一句不放心的叮咛:「一定要打给我喔!」再附赠一只紧握的拳头表示强调。
官谨行笑得直喘,那张便利贴在他指间也随之剧烈抖动,「你怎么会认识这么有意思的小女孩?」他服了,他真的服了,活了快三十年,真的头一回见到这样天兵性格的女生。
这种问题,不需要回答;沈尉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往前走,伸手在墙壁上轻轻一按,那面宽大的墙无声地滑开,露出一间摆放着无数精密仪器的隐密病房。
病床上的男人,悄无声息地躺着,昏迷不醒,全身都用纱布缠绕着,插满了管子,只露出阖紧的眼皮,很明显,他伤得非常、非常严重,就像死了一般,除了监视器里面微微跳动的曲线表明他一息尚存。
沈尉迟冷冷地注视着那个男人,「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官谨行耸了耸肩,「最晚后天会醒,但如果要完全康复,至少需要半年时间。」今天一整天的时间都耗在这个男人身上了,他其实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让沈尉迟专程去接他来动手术;断了五根肋骨,其中有一根刺穿肺叶,再加上那颗干净利落擦过他心脏的子弹,腿断了、双臂骨折,真是伤得很……可观;整整九个小时的努力,他总算将这个已经踩进棺材的男人拉了回来。
刚刚结束了手术,站在窗前休息不过几分钟,就看到那个女生的精彩演出了,嗯,那算是美女救弱还是欺弱?真是不好定义呀!不过,透过刚刚的一些耐人寻味的细节,他知道,这个女生对沈尉迟而言,是有一些不同的;至于是为什么,沈尉迟不愿意说的事情,谁都无法打听出来,他再了解这一点不过了。
「我不需要他康复,我只想知道,他什么时候可以开口说话。」至于说完话后,这个男人就永远也等不到康复的那一天了。
「一个礼拜。」
很好,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他不介意再多等一个星期;沈尉迟抬手,轻轻地理了理衣袖,眸中的光芒锐利而复杂,淡淡地转身,平稳走出房间。
◎◎◎
他没有打电话给她……
叶心栩没精打采地坐在台阶上,反复地摩挲着手机,看着平静的屏幕,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尉迟哥哥为什么不打给她?难道她写的纸条还漏了哪里没有写吗?不会呀,她连自己偶尔光顾的冷饮店号码都留给他了说,那他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消息?
已经五天了,再次重逢过后,已经整整五天了,沈尉迟再也没有出现过;那场重逢,好像只是因为她太过期盼而产生的一场梦。
叶心栩不是一个只会傻傻等消息的女生,等不到电话没有关系,她每天都去诊所打听,除了那个脸越来越臭的护士小姐,就连官谨行的人影都没有看到;到底要怎样,才可以找到尉迟哥哥?她好想他喔!
「再看,手机就被妳看出洞来了!」一本厚厚的书直接K上叶心栩的后脑,然后,砸中的人比被砸的人还要吃惊,吴佳凡眼睛张得非常大,「叶心栩,妳居然被我砸中了?」天哪,这是那个跆拳道高手、反应神经超灵敏的叶心栩吗?她每次偷袭,不都以失败告终?怎么今天……
吴佳凡赶紧抬头看看天空,太阳没有挂在西边呀!而且天也没有下红雨,到底怎么回事?
「喂,会痛啊!」叶心栩摸着后脑抗议,这家伙完全没有收力,那么一大本英文诗词赏析呼过来,真的很痛耶!
吴佳凡重重地坐在她的身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妳反应怎么会这么慢?」平常日子除非是叶心栩允许的情况,否则谁可以近得了她?更别说偷袭了。
「妳干嘛打我?还打这么重!」靠!
「不痛谁会拿来打?」吴佳凡非常理直气壮地反驳,所以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果真是从来都没有说错的;叶心栩身边的朋友,脾气……嗯,还是不要期待太多比较不会失望。
没好气地瞪了好友一眼,吴佳凡将厚厚的一迭书本放在膝上,「小栩,妳最近真的怪怪的喔!天天盯着手机看,到底是怎样?」如果不是太了解自己的朋友,她真的会以为小栩是在犯相思呢,而且还是爱上自己的手机;上课看、下课看、吃饭看,就连走路都拿着它,生怕漏看一眼,这真是反常呀!
「佳凡,手机拿来。」不理会好友的问题,叶心栩开口要求道。
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包包,「干嘛?」她不会爱自己的手机爱不够,还看上她的了吧?她刚换的新款耶!
「快一点!」凶狠地一瞪眼,霸气回归,立刻让欺软怕硬的吴佳凡乖乖地奉上手机;毕竟,讲真的,她根本连小栩的小手指都打不过。
叶心栩拿着好友的手机拨号,不到五秒,她的手机欢快地唱了起来;她非常失落地挂断,喃喃低语:「是通的呀,怎么会这样?」
「通的才对吧?」吴佳凡翻了个白眼,手机不通才要烦恼吧?这个叶心栩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小栩,妳有什么事情不用怕跟我讲喔,我保证不会告诉何阿姨的;妳是不是又在外面跟谁打架,把对方伤得很厉害,怕人家找上门?」不能怪她这样想好友,实在是因为叶心栩的「丰功伟业」加一加,比她手上这本砖块书还要壮观!
「我已经几天都没有打架了。」她天天想着怎样才可以找到尉迟哥哥,对打架什么的失去了兴趣。
「咦?」这下子吴佳凡可真是大吃一惊,连忙伸手摸了摸叶心栩的额头,再捏捏她的手臂,「没发烧呀,也没有被谁打断手臂,喂,妳真的是叶心栩?」不会是被外星人入侵了吧?
「哼,我就一定要天天打架?」
「妳讲这话,脸怎么都不会红一下?妳自己数看看,妳每天跟人打架的次数,五根手指数得过来吗?」不管是路上碰到色狼,还是遇上抢劫,或者是对老人家没有礼貌,她都要上去管,管也算了,而且还脾气大着呢!每次都不会以好好说话收场,动手动脚那是家常便饭,如果不是何阿姨早有先见之明从小就送她去学了跆拳道,只怕叶心栩根本不能好好活到现在;正义感太过旺盛可能也不是好事,要她不惹事,简直比祈求世界和平还要困难一百倍!
「哎唷,干嘛那么计较啦,而且那些人本来就欠扁啊!」她可从来都是路见不平才跟人家干架的,从来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
「人家路上吐口痰妳都可以跟别人打上一架……」而且这还是上个礼拜才发生的事情。
「那次是他先动手的好不好?」她好心去提醒他要有点公德心,谁知道那人会直接动手,不爽被说教,她只好就用打的了,看谁打得过谁,哼!
「那妳也不必打得人家住院吧?」
「喂,我强调过很多次了,他受伤住院根本不关我的事好不好?」真是冤枉啊,六月飞雪,「明明是他自己跑开的时候一边撂狠话、一边过马路,连红灯都不看,被车撞到,怎么可以算到我的头上?」
还不是妳跟人家打架而且还让对方输很惨,他才会气得连路都忘记看?
「所以说,爱护公共卫生还有遵守交通规则,是多么重要啊!妳看那孩子后来多乖,深刻认识到这一点了,还跟我保证再也不乱来。」说到这里,叶心栩洋洋得意起来,瞧,她还是挺不错的,成功让一个小孩改邪归正。
那是人家看妳还跟到医院,给吓到了好不好?吴佳凡只能在心里OS,而且那个男孩有十七岁了,也只比她叶大小姐小两岁而已,她还好意思叫人家孩子?真是的!幸亏那个男孩子不知道是被叶心栩打服了,还是本来就有点小义气,一人承担了所有的事情,他的家长才没有追究,叶心栩得以顺利瞒过她老妈的法眼。
她真是服了叶心栩了,长眼睛就没见过正义感这么强的女孩,只要看到不对的事情,必定要上前纠正;从小到大,感谢叶心栩的人跟憎恨她的人都是呈等比级数增长,她是帮助了很多人,但同时也得罪了不少人;如果不是她天资聪颖是个习武之材,跆拳道练得出色,从未逢敌手,依她那么爱管闲事的脾气,早不知道被教训得多惨了!再加上她也算是好运,没有碰到过真正的黑道狠角色,充其量都是些小混混居多,不然,就凭她身手再好,恐怕也难料想后果。
好同情何阿姨啊!女儿这么爱惹事生非,难怪当妈妈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小栩还天天跟她抱怨着老妈脾气一天比一天坏,唉……
「妳就不能稍微安份一点,过妳平凡的大学生活吗?」
「怎么这样讲?人家我一直很安份,生活很平凡好不好?」叶心栩没好气地瞪了好友一眼,瞥开眼,懒得再看她;每次有什么事情都赖到她头上就对了,真是的!眼眸微转,突然瞪大眼睛望着远处。
「怎么……」吴佳凡看她表情怪异,连忙问道;话音还没有落,就被叶心栩接下来的行为给吓得想要找地缝钻。
「官谨行,喂,官谨行!」叶心栩看到前面教学楼前走过的一群人,里面居然有她找了好几天的官谨行,立刻兴奋地站起来大声喊他,用力地挥手。
她们坐在高高的台阶上面,四周都是平地,位置显眼,想不惹人注意都难,何况叶心栩那清亮的嗓音,极具穿透力,一瞬间,周围的声音全都消失,安静下来。
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还有上课、下课的老师,大家动作都僵在那里,集体对那个大胆的女孩行注目礼。
吴佳凡这一刻恨不得化成空气就那样飘散开最好,因为此时那个风靡全校、史上最年轻英俊的校董官谨行身边,全都是学校里面重量级的领导人物,还有一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浩浩荡荡的十几人全都停下来,目瞪口呆。
她想起来了,今天好像是他们学校接待美国联盟院校的校长,参观校园的重要日子……天哪,谁来救救她?她不要活了啦!
第三章
飒爽的秋风带着灼热气息一一拂过树梢,翠绿的叶子开心地随之舞动,一片树叶调皮过头,从枝头剥离,随着轻风在空中懒懒地打个转儿,悠悠地飘落在地。
那一瞬间,叶落的声音,都变得清晰。
「官谨行,这里!」叶心栩眼里看不到石化的众人,只是拚命地挥手,看见那个俊美的男子转头看到了她,高兴地立刻直接从高高的台阶下一跃而下,朝他跑过去。
官谨行看见叶心栩的剎那,就有想笑的冲动;这个女孩,为什么每次出场都可以那么有震撼力呢?他低声对身旁盟校的校长轻声致歉,眼眸淡淡地望了望自己的助理,那位是多么精明、多么有眼色的人,立刻接过话头:「各位,现在请随我来,我们去看看本校刚建成的医学实验室……」
官谨行离开人群,朝那飞奔过来的女孩走去。
众人就算再好奇也不好意思跟上去听,只好随着助理的步伐往预定的行程走。
「官谨行!」一番奔跑,除了脸蛋添了粉色,叶心栩就连呼吸都没有乱;一来到官谨行的身边,她立刻直入主题,「尉迟哥哥在哪里?」
「嗯,小丫头。」官谨行摸着自己的下巴,眼里闪着促狭的光芒,「妳那样大叫、大嚷地叫我,结果居然是为了问我别的男人的行踪?」
「你快点告诉我啦!」她心急得不介意官谨行对她的称呼。
「喔?我有这个义务吗?」
「你不说我就去告诉那些爱慕你的女生,你在校外开了家诊所,还是家黑店,没有登记……」学校里面疯狂迷恋官谨行的女生多到数不清,一天到晚以各种理由想要黏在他的身边,让他躲都躲不及;如果他这种秘密地方被曝光,哼哼……
「妳再喊大声一点,这个威胁就不再是威胁了。」官谨行一点都不紧张地打断她,眼眸朝旁边一瞥,示意她。
叶心栩非常机灵地闭上嘴,看看那些不敢靠近但又拚命想听清楚他们在讲什么的围观者,对他提议道:「那我们换个地方?」
他非常好说话地跟着她朝左边走去,沿着学校高高砌起来的围墙一直往里走,绕过几幢朴素而充满学术气息的楼房,再穿过一片养护得非常好的高大树林,将那些好奇心过重的人远远甩开。
这里是学校的西面,绿翳如水,美丽却偏僻,生动却清冷,非常适合私下……沟通。
「在妳问问题之前,先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官谨行见她要开口,赶紧抢先,「妳为什么执意要找到他?」她哪来那么大的勇气?
「就是要找到啊!哪里需要那么多理由?」他是她的尉迟哥哥,那个从小最疼她、最宠她的尉迟哥哥,她要找到他,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嗯,当他没问!官谨行被她噎了回来,无语。
「你快告诉我他在哪里啦!」
「他不给妳号码,也不联络妳,难道妳真的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吗?」话,说得再清楚不过了,他真的很想知道,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来看待这一切的。
「你以为我是傻瓜吗?」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虽然想来有点伤自尊,但她明白,尉迟哥哥是不想跟她有牵扯。
「那妳还要找他?」
「当然。」她肯定地点头,「他想不想,很重要吗?」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不想要跟她有交集,但是没有关系,他不来找她,她可以找他呀!她始终相信,他依然是当年那个尉迟哥哥,她盼了这么多年才见到他,不会轻易放弃。
「呃……」再次被她的理直气壮给噎到,这个女孩,活得真是够恣意的呀!让人想不喜欢她都不行。
「你还没有说……」
「妳有没有想过,他不见妳,其实对妳来说反而比较好?」再度打断那个固执的女孩,语带暗示。
叶心栩瞪他,有点不耐烦,「你哪来那么多好奇心啊?故意打断我的问题,不代表我就会被你随便唬烂过去。」
「……」她到底是聪明呢,还是傻气?
「快点告诉我他在哪里啦!」明明男人最八卦,还硬要赖给女人!他问东问西地问一堆,她的一个问题却死活不肯回答,真不干脆!
「恐怕不行。」他笑着摇头。
厚,这人真的很过份呢!她的手好痒,好想轰上他那张欠扁的笑脸。
「我是为了……」保护妳!话还没有说完,却被叶心栩抬手给阻止了;她示意他噤声,一阵凌乱的脚步,从树林深处传来,还夹杂着激动的哭声及怒吼。
◎◎◎
他安静下来仔细听,是一个女生的声音,哽哽咽咽地哀求。
「毅杰,不要跟我分手好不好?拜托……我有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都改,请你不要离开我……呜……我真的很爱你……」
「妳不要再拉着我,我已经跟妳讲得很清楚,我们不合适,分定了。」粗声粗气的男生声音,有着不耐与怒火。
「蔡毅杰,你不要太过份喔!」女孩哭声很重,声音变大,「什么不合适都是假的,你还想瞒着我;其实你早就跟中文系的陈语洁搭上了,你劈腿我都一直忍着,现在你居然说要分手……」
「既然妳早就知道了,那就赶紧分一分,对大家都好。」脚踏两条船被女友发现,男生不但不心虚,反而干脆地扯开来说:「长眼睛的人都会选她不选妳,她身材多完美,妳看看妳哪叫女人?干扁四季豆,前面和后面没差……」
「靠!」
官谨行正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突然被怒喝声打断,还来不及反应,身边那个女孩早就已经大步冲上前,让他抓都抓不住。
「你讲这什么狗屁话?」叶心栩急冲而出,朝那个狗嘴吐不出人话的男生大声骂道:「你立刻给我向她道歉,知道吗?」
他们被突然冲出来的人给吓了一跳,男生被一个不认识的女生这样吼,立刻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妳算是哪根葱、哪根蒜?敢来教训我?我们的事情要妳插什么手?」
「哼,劈腿男我见多了,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你还敢吠?」叶心栩瞪着他。
男生有着几分英俊的脸庞顿时涨得通红,「谁让妳多管闲事,给我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喂,这种男人,妳还要不要?」叶心栩转头问那个在一旁哭的女生。
女生哽住,愣了愣。
「妳还在想什么?」叶心栩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这种男人,剁了拿去喂狗,连狗都嫌,妳还考虑?」
「不要!」女生受了鼓励,再加上男生实在可恶,干脆而爽快地回答:「这种臭男人,我才不要!」
「赞!」叶心栩朝她比了个拇指。
「喂,妳这个死女人,要妳多管什么闲事!」被两个女人这么嫌弃,其中一个还是刚刚还哀求他不要分手的女友,蔡毅杰立刻恼羞成怒,不管什么男人不能打女人的说法,直接动手朝叶心栩推去。
「早等着你了。」叶心栩冷笑着,抬手迎面抓住他袭来的手掌,手肘顺势一折,脚灵巧地勾向蔡毅杰的左腿,「啪」地一下,将他摔出去。
蔡毅杰躺在地上,有几分傻眼,刚刚……是怎么回事?
叶心栩站在那里,背着光,朝他比了个拇指,往下,「差、劲!」一个字、一个字,故意缓慢而清晰地说。
这下面子、里子都丢光了,怒火熊熊燃烧起来,蔡毅杰按着被摔痛的胸膛,努力撑起身子,扑过去,他一定要揍死这个傲慢的女生!
身体击打的声音清清楚楚,伴随着痛叫与挑衅的声音,这完全力量悬殊的比试,很快就有了分晓;叶心栩抬腿,将蔡毅杰一脚踹到地上,干净利落地解决了他。
他瘫在地上,身子蜷起来,全身都是伤,而受伤最严重的,是他最、最宝贝的俊脸,早就肿得像猪头,青一块、紫一片,嘴角还淌着血,眼睛肿得睁不开。
「妳。」叶心栩朝女生勾了勾手指,点点那个缩在地上只会呻吟的男生,「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妳还喜欢他吗?」
女生看着他那可怕的样子,头摇得比什么都快。
「很好。」叶心栩拍了拍手掌,欣慰女生终于醒悟过来,「下次找男朋友,记得要睁大眼睛看清楚。」
「谢谢妳。」女孩此时对叶心栩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看她的眼神都变成了闪闪发亮的星星眼。
叶心栩笑了笑,手臂伸直舒了舒筋骨,「真是的,太弱,打得不痛快。」转身,走人。
这回,躺在地上的男生没被打死也被气死了,怎么会有这么嚣张的女生,打完了还嫌被打的太弱,让她打不爽快。
「我……咳咳!我要告……妳!」男孩从肿胀的嘴唇间,辛苦地挤出这几个字。
「你敢告?」他的女友,不,前女友走过去,抬腿在他的小腿骨补上一脚,「让你劈,劈死你!」
啊啊啊,这世上的女人,都反过来了!蔡毅杰痛得紧缩身子,哀嚎不已;那个,她到底是谁啊?这么突然冲出来,给他一顿好打,被打惨了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到底是谁,就算要告,也得让他知道名字先呀……
叶心栩走回官谨行的身旁,一脸轻松愉快,彷佛她刚刚不是去打架,而只是去散了个步,接着想起来未竟的对话,「啊,你刚刚要说什么?」
「没有。」他收回之前说的话,非常有礼、非常和蔼可亲地笑着,「妳想问沈尉迟在哪里对不对?没问题,来来来,我告诉妳,他明天下午四点,一定会去诊所,妳只要去那里,就可以看到他喔!」
担心她会受伤?开玩笑!想了想刚刚某人的那种快、狠、准,他暗暗叹自己太爱操心。
嗯,现在他反而非常期待,叶心栩对上沈尉迟,受伤的那个人,会是谁?
◎◎◎
王勇财从睡眠中突然惊醒过来,莫名地感到身子有些发软,像是被吓醒一般;虽然,这一个礼拜来,他因为受伤,身子除了痛基本上感觉不到其它;可是今天,有点不一样,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让他猛地醒过来一样。
他慢慢地睁开眼皮,四周的一切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他在这里躺了整整七天,除了一个满脸严肃的中年女护士会经常进来检查他的状况外,他再也没有见过其它人;陌生的是,他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谁救了他,他被人追杀,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道睁开眼睛,居然还活着。
即使动不了,但至少他还活着。
一辈子像老鼠似地躲躲藏藏地活着,但他依然惜命。
空气中浮动着不一样的气流,对危险很敏感的他,立刻转头,然后,眼眸瞪得大大的,望着那个坐在不远处,静静抽烟的男子。
活了四十七年,王勇财第一次看到气质这么温润的男子,墨玉一般的眼眸深邃而平静,优雅的嘴唇淡淡地抿着,丰神俊朗,像是书香门第精心培养出来的大家公子。
他不明白,自己心底那抹叫嚣的不安出自哪里?眼前这位明明那么尔雅出众、柔和无害,他黑暗的生命会与这样的人有交集吗?
「是……你救……救了我?」困难地开口,将话问出口,声音就像铁锯割过干枯的木头,刺耳而沙哑。
「看来,他没有说错。」男子将手里的烟按熄在透明的烟灰缸内,那样的动作,他做来却出奇地好看;官谨行虽然话多了些,但医术还是让人满意的,说他今天可以开口说话,果然如他所料。
「什……么……」说话依然是件费力的事情,他的胸膛重重地起伏。
男子望着他,静静发问:「二十年前,你从恩慈医院抱走的那个婴儿,现在,在哪里?」
原来,最终还是没有躲过!王勇财的眼眸倏地瞪得大大地,重重地喘鼻翼扩张,而生理监视器里的心跳曲线也波动得厉害。
「在我好好问话的时候,记得好好回答。」男人的身子徐徐地往后靠,依旧温文而儒雅,彬彬有礼,「说实话。」
王勇财的眼睛却越瞪越大,原本苍白的脸色,此时更像是被人抽干了血液,「你……你是……」因为当年的那件事,他被追杀了整整二十年,暗无天日的时光,此刻一一在他面前重现;逃不过,看来还是逃不过,最终,他还是栽了。
当年,为什么要接下那样的任务呢?
「我不喜欢别人浪费我的时间。」男人手指在光滑的椅子扶手上轻敲,每一下,似乎都敲在王勇财的心上,「非常、非常不喜欢。」刻意缓慢的语调,让空气都凝滞起来。
那一瞬间,王勇财知道了,那种危险的感觉原来是对的;这个男人,绝对是个狠角色,在他面前,王勇财无法说假话。
「我……如果我……说真话……可不……可以放……放过我?」
男人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彷佛真的愉悦般,「我欣赏你的勇气。」这种时候,还敢跟他讲条件?果然有意思!他轻声地说道:「我会考虑。」
王勇财的嘴唇哆嗦着,张了几次,才勉强成句;「我……不……知道……」看见对方眉头微微地往上一挑,王勇财的脸色就像死了一般,「是真的……」
他绝对、绝对不敢撒谎,能活的唯一希望,那就是讲真话,他很识相。
「当初二少爷……让我抱走那个婴儿……」他努力地吞咽,粗大的喉结以一种异常缓慢的速度上下滑动,「我……我从医院……跑出来之后……碰……碰到追……高利贷的人……我一紧张……把孩子……放在……公园的……的树丛……等……我回去的时候……孩子……孩子已经不见了……」
「你抱回去的那个,是谁?」男子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喜怒。
「是……是我偷……偷回去……顶替……」
「原来那个呢,嗯?」
他的心,随着那个尾音而晃了起来,「我……真的不知道……后来,我在那边……整……整整找了两个月……可都没有……没有消息,孩子就那……样消失……」他如果找到了,就不会被二少爷在得知真相后,追杀到如今,还差一点送命。
「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的你,说假话没有任何好处。」男人的十指轻轻相扣,表情平淡。
「是……」
「那我再问一遍,关于那个孩子,你还有没有任何事情要补充?」他的声音低柔温文,平和得让人心里发毛。
「没……真的……没有……」
「很好。」男人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子诺。」
「是的,少爷。」一道冷冰的嗓音轻轻地响起。
王勇财这才发现,那个男人左后方那暗淡不清的阴影中,还站着一个人,一个浑身散发着阴暗气息的人,随着他开口说话身子一点点地往前,他的身影慢慢地被灯光照亮,那是一张冷厉的脸孔,让人见了就心生胆怯。
那个男人的手里,拿着一把熗。
「你……」王勇财的呼吸变得非常、非常困难,大口地喘,却还是吸不到足够的氧气,「你答……应过……我的……」
沈尉迟从椅子上站起身,理了理衣袖,温文尔雅,「我考虑了一下,决定你还是得死。」
这世上,原来真有这样的人,最美好却也最邪恶,最柔和却也最要命;他到今天,彻彻底底地清楚认识到,二十年前的自己,是犯下怎样的一个过错,足以致命。
王勇财的眼晴越瞠越大,眼睁睁地望着那个一步、一步朝他走近的男人,那漆黑的熗口,在他眼眸中越来越清楚,他脑中形成极度的恐惧,恐惧到连哀求的本能都丧失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聚在那越逼越近的小巧径口。
这里已经没有必要再浪费丝毫的时间,沈尉迟转身,抬手按下开关,隐藏的墙壁缓缓打开,走出去。
「都问完了?」官谨行站在窗边,眼眸时不时溜往下面,见好友走出来,开口问道。
「……嗯。」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这到底是心情好呢,还是不好?官谨行摸着下巴,琢磨着。
「那看来没我什么……」病房里一阵非常细微的响声传来,那声音……耳朵灵敏的官谨行脸色一变,冲进那间隐蔽的房间,没有任何预警地看见血腥的一幕上演。
那个他官谨行花了整整九个小时救治过来,又花了整整七天时间照顾的人,居然就那样直直地死在病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非常不甘心的样子;眉间,干净利落地留下一个圆圆的弹孔,他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韩子诺慢慢地收回手熗,转身,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走出去。
「你们……」官谨行气愤得手发抖,心里不断祈祷着,可是十秒钟后,看见那急速涌出来的鲜血,像漫流的水一般快速地将雪白的床单染成鲜红,「太过份了,实在太过份了!」
他急急地冲出去,朝沈尉迟吼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要换床单,是件多么麻烦的事情,啊?」
主人跟手下都那么沉默,不理他的叫嚣。
「你……」官谨行抬手,直指那个从来没有开口对他说过一句话的韩子诺,「那是什么烂熗法,啊?你就不能让子弹卡在他脑袋里面?非要射穿他,你看看那血流得……喂,我还没有讲完,你们要去哪里?喂!」
官谨行瞪着那越走越远的人影,气得直发抖。
哼哼!沈尉迟,让你狂,下面可有惊喜等着你,这是你得罪我官谨行要付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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