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在贴吧里找到的,貌似还没有发售呢。最先应该是在台湾
上流感的几段内文:
双面夏娃~
对於我经常游走在两个世界的双重身分,我没有喜不喜欢,因为那就是我的人生和际遇。~
我父亲在婚后带著家人到日本工作,所以我是在日本出生的。
我因为我的背景,而看见上流社会的富裕;但又在日本过著平常人的生活。我看见上流社会的特殊待遇;又同时在日本被很多同年纪的小朋友,因为我的外来人身分而排挤我。
那是我双重身分的开始——我游走在两个世界的同一双眼睛和同一个脑袋。
五岁回台湾后,我陆续开始了上流社会生活里的基本学习:我学芭蕾、钢琴、大提琴、长笛、竖琴、歌唱、英文、法文,后来我又进阶学了南胡、古筝、陶艺、烹饪和跆拳道。每当我又因为表演钢琴或芭蕾而赢得长辈们掌声的时候,我都很想告诉他们:
我其实还会溜冰、打架还有翻筋斗。
周六下午我会和同学偷溜去西门町万年冰宫溜冰;昨天我把隔壁班那个很爱欺负我们班女生的男生揍了一顿;还有每当我在我们班表演翻筋斗时,那些掌声可比这些长辈给得还大声咧!
我很早就发现我的双重身分,那是我的性格、跟我的命运,也许还有对我们的教育始终采取开放式的父母,融合而成的结果。
在那个优渥的世界,它让我有更多的资源,我善用它,飞出去看外面更大的世界——那个平常人的世界。
十八岁那年我到美国费城念大学,跟我本来的世界里的许多人不一样,她们大多念商科或管理,我却念了非常冷门的舞蹈系,大学毕业后我又到了纽约大学继续念艺术行政硕士——那是我跟上流社会几乎失联的一段时光。
我喜欢那段人在异乡的日子,我热情地追求著我的艺术梦,住在租来的小公寓里,没有人知道我是谁。
在美国念艺术的都是不向钱看的疯子,所以我的同学大多环境贫苦。身为舞蹈系上唯一的黄种人,我必须更努力才能跟同学打成一片。也为了体验人生,感受来自社会底层的创造力,我每天晚上,就跟同学一起去打工。我做过很多事情:我洗过车、端过盘子,当过高级餐厅的侍者,我还曾经在高级餐厅被客人丢过Menu,因为他认为我不懂,我推荐配鹅肝酱的白酒是错的。我印象很深的,是我在某间公司打工的主管,她最爱在六条街之外的一家咖啡店的现煮咖啡,整整两个月我在零下几度的下雪天走路出门,端著一杯想办法保住温度的热咖啡回来,那种极冻的感觉,连眼泪都会结冰的感觉,直到她的主管看不下去说:「拜托!我们找她来可不是为你做这个!」我的纽约雪地之旅才宣告结束。
我说这些故事,不是要证明自己多苦,相反的,我很开心,因为我知道这些经历其实也是许多人有的。我跟同学们会在每周二、四固定去健身跟看地下剧场,大家为了省一块两块钱一起跟商家杀价,然后拿省下来的钱在健身后去吃汉堡——我知道自己不缺那些钱,但我喜欢那种感觉,那种一群梦想家一起逐梦的日子……我从刚开始系里没人愿意跟我同一组做报告,到后来有了许多真心的好朋友。我只有在某次自己装二手冷气,不小心把整台冷气掉到后面的巷子,发现好在没有砸死人,不然他也许会因为我的背景,而要我赔很多钱。
每年寒暑假我会飞回台湾,回到我本来的世界,陪长辈吃顶级鹅肝酱配那瓶白酒。我没有不适应,我很早就习惯那个样子。
二十五岁,我拿到纽约大学艺术行政硕士,飞回台湾,进入演艺圈。
白天我坐在马路边,让剧组化妆阿姨帮我补妆,甚至因为地处荒郊,只好躲在树丛里上厕所跟换衣服;当天晚上如果有需要,我就盛装出席某场豪门婚礼或社交聚会。
我曾经接受过一个影剧记者专访,她笑著说:「我以为你每天早上起床,只要把手张开,就会有一堆人开始伺候你……我真不懂,放著千金的日子不过,干麼去演戏呢?演戏苦死了!」
是啊!演戏是真的很苦。我还可以多说一点给你听,我曾经在大连拍戏时住过「霉菌旅社」,那是两坪大的空间里,从墙壁到床单……所有东西都有霉斑的房间,连我从台北来探班的经纪人见著了都傻眼说:「我的天!你怎麼都没跟公司讲啊!这里环境这麼糟。然后你还可以跟大家玩得那麼开心啊!」当他看见我的时候我们正在帮剧组的一个同事庆生,而我正在跟大家玩丢蛋糕的游戏。
我还连续拍过40个小时的戏,那是累到后来连隐形眼镜都戴不上去的感觉。我知道公司跟导演签的合约是每天工作不能超过12个小时,我没跟公司说,因为我知道导演是为了戏好,关於那些过程的辛苦,只要是为了东西好,我了解导演创作的热情,因为那也是我的热情,我完全乐在其中。
那个记者说得没错,如果我真想过好日子,就不应该来演戏的。
直到现在,我的父母都还是很希望我不要做这行。
我很难跟他们解释。
关於梦想我们都只能说明,却很难要求别人真的了解。
艺术表演就是我的梦想之一,我不是玩票,我是真的用心,我从离开学校后就自己养活自己。在这个行业我也不能靠任何人,因为我知道我必须努力靠自己,那才是最实在的。
我从不否认,因为我的背景我认识了许多人,看了很多事。套句现在专家很爱说的话,就是资源!它还真会给你一些方便,去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但换个角度来看,如果它只给了你30元,但大家都认为你应该拿了起码100元,那套句专家的说法来看,其实你还是亏了70块钱。
偏偏我选择的是一个例外的行业。在这个行业里面,因为我的背景,我的考虑和挣扎甚至会更多。
我有没有错接了一个跟我的背景有品牌冲突的广告?我朋友父亲的公司,希望我降价帮忙当代言人,我要答应吗?我做这个演出会不会对我的父母有影响?我的演出内容又会不会逾越父母要求的标准,而造成他们的困扰?
这样的问题经常困扰著我。
后来我发现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方法就是专业——只要我很专业地做我的表演,只要我的专业被认同,那我所有值得被讨论的就只有我的表演。我应该在乎的,就只有我的表演。
对於我经常游走在两个世界的双重身分,我没有喜不喜欢,因为那就是我的人生和际遇。
就像人们总习惯定义的「上」流社会跟「下」流社会,我游走其中,变成一个「卡」流社会里的双面夏娃。
我知道那样的人不多,而那绝对是我的福气。